那只手冰冷,毫无活气,指尖带着常年浸泡于液体中的湿滑感,轻飘飘地搭在祝九鸦的肩头,却重如山岳。
她没有回头。
那股与她同源,却又干净得仿佛从未沾染过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她只是缓缓抬起伤痕累累的右手,用那截从自己身上掰断、磨砺得锋锐无比的指骨,再次划破掌心。
温热的鲜血涌出,她看也未看,直接将血污狠狠抹向自己的右眼眼角,再用力一揩!
刺痛传来,视野中的模糊瞬间褪去——皮肤上残留的血痂被粗暴撕开,火辣辣的痛楚沿着神经蔓延,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铁锈混着焦灼皮肉的腥气。
原本只能窥见吉光片羽的未来残影,在这一刻,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——
画面中,她与水晶棺中那个“自己”面对面站立在祭坛中央。
没有言语,没有搏杀,两人竟同时、默契地伸出手,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对方的心口。
指尖陷入温热脏器的触感真实得令人作呕,耳边仿佛响起血液汩汩流出的黏腻声响,脚下汇聚交融的血泊映出两张扭曲的脸。
就在两股血液彻底融合的一刹那,悬于长公主寝殿上空、那枚虚幻的第九镇龙钉,陡然凝实,自虚空中轰然坠落,死死钉入祭坛中心的地脉!
天地为之变色,整个皇城地下的灵脉都在哀嚎——那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低频震颤,如同远古巨兽苏醒前的呻吟;空气里骤然压下一层阴冷潮湿的雾气,带着腐朽金属与陈年尸蜡的气味。
祝九鸦眼中的画面寸寸碎裂,唇角却勾起一抹淬着冰的冷笑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轻声自语,声音里没有惊骇,只有一种看穿了牌局所有底牌的疲惫与嘲弄,“不是谁取代谁,而是要我们……互相杀死对方,才能让‘祂’醒来。”
她话音刚落,身后那只搭在肩上的手缓缓收了回去。
水晶棺中的少女,已然走了出来。
她赤着双足,踏在冰冷的祭坛地面上,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——石砖表面泛起细微涟漪,仿佛她的脚并未真正接触现实,而是在某种更高维度的投影中行走。
她身姿窈窕,肌肤胜雪,一张与祝九焉一模一样的脸上,找不到半点瑕疵,也找不到半点情绪。
那双眼睛清澈如琉璃,却空洞无神,仿佛一具被操纵的绝美人偶。
微风拂过她乌黑的长发,发丝间竟无一丝尘埃沾染,连空气都似乎因她的存在而变得洁净、死寂。
她走到祝九鸦面前,停在三步之外,朱唇轻启,吐出的却是毫无抑扬顿挫的、机械般的话语:“我是正统,你是残缺。姐姐,归位吧。”
祝九鸦盯着她,看了许久。
看着她光洁的额头,干净的双手,完好无损的躯体。
忽然,她笑了。
那笑容放肆而张扬,带着一股子野火燎过荒原的疯劲儿,笑声在空旷祭坛中回荡,激起层层叠叠的回音,像是无数亡魂在陪她狂笑。
“你说我是残缺?”她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,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喘息,“你可知我吃的第一顿饭,是在死人堆里,啃下一根发黑的手指?那腐肉粘在牙缝里的酸臭味,至今还在夜里钻进我的鼻腔!你可知我学会写的第一个字,是在裹尸布上,用别人的血,写下的一个‘逃’字?那血干了以后,像蜘蛛网一样裂开,扎进我的指尖!”
她向前逼近一步,身上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凶煞之气,如实质般压向对面那个“完美”的她——空气骤然降温,血腥味浓烈到几乎凝成液滴,连地面的符文都开始微微发烫、冒烟。
“你身上干干净净,连一道伤疤都没有。”祝九鸦的目光如刀,一寸寸剐过对方的身体,指尖划过自己脸上那道贯穿眉骨的旧疤,触感粗糙,“你根本不是我。你是他们用最干净的材料,最美好的幻想,捏造出来的一个……梦。”
与此同时,祭坛之外。
“轰!”
容玄一剑劈在无形的屏障上,整个人被巨大的反震之力轰得倒飞出去,重重撞在通道的石壁上。
碎石簌簌落下,后背撞击处传来骨头断裂般的剧痛,喉头一甜,呕出一口鲜血。
可那双因记忆消散而时常显得迷茫的眸子,此刻却燃烧着骇人的光。
他第十一次撞上屏障,虎口炸裂,断剑几乎脱手。
就在这刹那,剑脊上的“斩我”二字突然发烫,一股灼痛直刺脑海。
他眼前闪过无数碎片——那是他曾亲手埋葬的族人眼中的恐惧;是祖父临终前死死攥着他手腕说“切莫靠近第九钉”;是一本焚毁大半的手札上,残留着“双生互噬,魂归太古”八字……
而此刻,门内传出的气息,竟一分为二!
一个是他熟悉的、带着血腥与焦土味的祝九鸦……
另一个,干净得令人作呕,却又与她同根同源!
“不是对抗……是消耗!”他猛然醒悟,“她们在互相吞噬,才能唤醒什么东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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