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城地宫,玄铁面具下的那双眼眸骤然迸射出熔岩般的惊怒。
黑面判官猛地攥紧拳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“咯咯”的脆响。
香火,那些由万民信仰编织、用恐惧和敬畏淬炼而成的力量之索,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被截断、被掠夺!
不是被正统玄门的神通,也不是被其他旁门左道的邪术,而是被一群……死物!
“岂有此理!”他怒吼出声,声浪震得整个地宫嗡嗡作响,“一群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,也敢与皇天正统争夺香火!”
就在命令下达的同时,地牢最底层一间封闭石室的墙壁悄然裂开一道缝隙。
一只沾满泥血的手扒住了砖沿。
是裴昭。
三天前,他在刑架上咬碎了藏于臼齿间的半枚旧蛊卵——那是义庄老狗刨坟时叼来的腐骨所化,原是用来克制锁魂链的野蛊。
蛊虫啃噬铁链的同时,也吸走了他半条命。
但他活下来了。
并记住了血鼎导管的走向。
他脚下的“逆祀阵”纹路明暗不定,九座巨大的青铜香炉中,原本冲天而起的烟柱正急剧萎缩,仿佛被无形的巨口贪婪吞噬。
他深知,一旦香火断绝,不仅无法将祝九鸦那个觉醒的“容器”重新拉回祭坛,整个大阵更会因力量失衡而反噬,届时京城将化为真正的鬼蜮。
“秩序,必须被维护!”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,“个体之生死,在天命轮转面前,轻如鸿毛!”
他转身,对着侍立一旁的靖夜司死士下达了最残酷的命令:“传令,开启‘血鼎祭炉’!将地牢中那三千囚徒,尽数投入熔炉,以活人精魄,强续香火!”
与此同时,京郊十里坡。
祝九鸦立于高处,夜风吹起她破损的黑衣,猎猎作响,布料撕裂的边缘如焦枯的蝶翼在风中颤抖。
远处,京城三大香庙的方向火光冲天,将半边夜空映照得一片猩红,浓烟翻滚如垂死巨兽的肺腑,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与檀香混杂的甜腥味。
凄厉的哭喊与惊叫隔着数里依旧清晰可闻,那是无数被卷入这场献祭的无辜百姓——声音尖锐如玻璃划过耳膜,又忽而沉闷如溺水者的呜咽。
火光中,那些由香灰凝聚而成的傀儡,正不知疲倦、不畏火焰地逆着人流而上,执拗地将一捆捆特制的线香投入火海,试图维持这场惨烈的燃烧;它们移动时关节发出“咔嗒、咔嗒”的干涩声响,像朽木摩擦,指尖触碰火焰时竟无丝毫迟滞,只有一缕青烟从掌心升腾。
黑面判官疯了。
他宁可将整座城都烧成灰烬,也要完成他那所谓的千年仪式。
祝九鸦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,只有愈发浓重的死寂。
怜悯?
她早已在尸山血海中将那东西丢得一干二净。
但她更清楚,这些香火,最终的目标是她。
黑面判官在用全城百姓的命,为她打造一副名为“祭品”的枷锁。
她缓缓抬起左手,那根与血肉畸形融合的指骨正在剧烈搏动,仿佛一颗来自幽冥的心脏,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指尖刺骨的寒意与骨骼深处细微的震颤。
“想用活人的香火捆住我?”她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,“你的香,我不配烧。那就让你看看,死人的‘香’,是什么味道。”
一声无声的尖啸,自她体内那初具雏形的“冥枢”深处轰然扩散!
嗡——!
大地震颤,并非山崩地裂,而是一种源自地底深处的、密集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共鸣,如同亿万只虫豸在岩层下同时振翅。
以她为中心,方圆三十里内,所有新坟的土包齐齐鼓起、开裂!
砰!砰!砰!
一口口薄皮棺材被内里的力量生生顶开,一只只腐烂或僵硬的手臂从中探出,指甲断裂、皮肤泛绿,指尖抠进泥土时带起潮湿的腐殖气息。
紧接着,一个个披着腐朽寿衣的亡魂,摇晃着站起身。
它们眼眶空洞,没有神智,却仿佛听到了来自太古的号令。
它们没有冲向城门,没有惊扰任何一个逃难的活人。
它们只是沉默地、整齐地列队,迈着僵硬的步伐,朝着那三处火光最盛的香火源头,一步步走去。
一时间,世间最诡异的景象出现了。
惊慌失措的活人尖叫着逃离火场,而沉默不语的死人,正前赴后继地走向火焰。
它们用自己冰冷的、腐烂的残躯,一具具地扑倒在火堆上,压灭那些燃烧的“逆祀香”,隔绝那些试图补香的香灰傀儡。
灼热的火焰舔舐着朽骨与残肢,发出“滋滋”的爆响,焦臭中竟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安魂香韵。
这是死人在为活人灭火。
一场属于亡者的、沉默而悲壮的献祭。
容玄拄着剑,半跪在祝九鸦身后,冰冷的汗珠顺着他刀削般的下颌不断滴落,砸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“嗤”声。
他的脑子一片混沌,记不清自己是谁,为何会在这里,只剩下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——守护眼前这个单薄却又仿佛能撑起整片夜空的背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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