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曾以为自己是在维持秩序……可现在才明白,那不过是用沉默堆砌的坟场。
他猛然明白了。
他以为自己是执棋的猎人,却不知从一开始,自己就是棋盘上一颗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!
他每一次的“奉命监察”,都成了幕后之人嫁祸给他、将他与这桩滔天罪孽捆绑在一起的铁证!
他被算计了!
“你说的那个雇主……”赵无咎的声音因极致的惊怒而微微颤抖,他死死盯着祝九鸦,终于问出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,“是不是参议大人府上的那个‘白袍客’?!”
祝九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勾起唇角,露出一抹残忍的讥诮:“你这只嗅觉迟钝的狗,总算闻到主人家的味道了?”
就在这死寂的一瞬,头顶尘埃簌簌而落——仿佛某种庞然之物正在苏醒。
“轰隆!!!”
地井顶部厚重的封印石板轰然炸裂!
碎石如雨,夹杂着陈年的香灰与断绳坠落,烟尘弥漫中,数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。
他们身法快得不可思议,手中那一条条泛着幽光的“拘魂铁索”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,破风之声尖锐刺耳,宛如厉鬼尖啸,直扑井底的祝九鸦!
为首的蒙面人声音嘶哑,不带一丝感情:“奉内阁密令,巳时三刻准时启封地井,缉拿妖巫祝九鸦!但有抗旨者,同罪论处,格杀勿论!”
赵无咎心头一凛。
不是靖夜司的人!是隶属内阁、只听命于参议大人的“夜巡司”!
而那句“同罪论处”,分明是连他也要一起清除!
千钧一发之际,地井侧面一道不起眼的墙壁“砰”的一声被撞开,一道瘦小的身影滚了出来,正是伪装成拾荒老妪的毒娘子!
就在夜巡司现身前一刻,角落的碎石堆下,半截烧焦的手指悄然勾动,一枚鸽蛋大小的黑色陶丸已滑入掌心。
她看也不看头顶的杀手,反手甩出三颗黑色陶丸。
“蚀骨烟雷!小姐快走!”
陶丸撞地的瞬间,爆开三团浓郁至极的惨绿色毒雾,那毒雾带有强烈的腐蚀性,空气中顿时响起“滋滋”的恐怖声响,如同皮肉灼烧,连落下的拘魂铁索都瞬间黯淡了几分,金属表面竟浮现出细微的锈斑。
毒娘子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,露出一张被烈火烧灼过、狰狞可怖的脸。
她喉咙里滚出嘶哑的警告:“他们换了靖夜司的巡城令牌!整个皇城……都可能是陷阱!”
然而,祝九鸦却在毒雾弥漫的瞬间,不退反进!
她像一道离弦之箭,趁着所有人视线受阻,猛地扑向那盏被血瞳包围的第七魂灯!
她伸手探入灯座下方——指尖触到一道微弱的血契波动,那是她当年亲手布阵时留下的印记。
咬破指尖,将血抹在缝隙,一声轻响,“咔哒!”
一块只有婴儿拳头大小、泛着不祥黑光的“命灯核心”,被她硬生生抠了出来!
那赫然是一块经过无数秘法祭炼的婴儿颅骨碎片,入手滚烫,仿佛内里封存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。
她迅速将这块骨片塞入怀中,转身看向因毒雾而暂时逼退杀手的赵无咎,眼中再度亮起诡秘的巫祝符文。
“既然他们这么想让我当祭品……那不如,就让这场盛大的祭祀,换一个主祭人!”
赵无咎在毒雾中挥动令旗,真罡鼓荡,斩断两根袭来的拘魂索,他闪身护在祝九鸦的退路上,低声喝问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!”
“我要去皇城档案库的‘壬’字号柜,”祝九鸦盯着他,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挖出那份,真正记载了如何‘换’掉国运的《地脉纪要》残篇!”
她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理智的光芒。
“赵指挥使,你若还想洗清自己不是祭品的嫌疑,就跟我一起,犯一次这天下最大的禁忌!”
说罢,她毫不犹豫,转身纵身一跃,跳入了因地脉震动而崩裂开的一道地井暗渠之中!
冰冷湍急的水流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,水花溅起的刹那,带着腐土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头顶,夜巡司杀手的怒吼与铁索破空声越来越近。
脚下,是通往未知的黑暗深渊。
赵无咎站在原地,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脸上的神情在血瞳与毒雾的映照下变幻不定。
他曾视麒麟肩章为毕生荣耀,如今却只觉那是套在脖颈上的铁枷。
“如果律法本身就是罪证,那我宁愿做个逆贼。”
他猛地抬手,用力扯下肩上那代表着靖夜司指挥使身份的麒麟肩章,狠狠掷于地上!
靴跟碾过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随即,他双手握住那杆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玄铁令旗,调动全身真罡,在一声清脆的“咔嚓”声中,竟将其硬生生折断!
断裂处迸出几点火星,如同熄灭的星辰。
他将断旗扔进那团由万千怨魂组成的血瞳之中,任其被瞬间吞噬。
“这一局……”
他低声自语,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。
“我赌你不是魔头。”
话音落,他再无半分留恋,转身追随祝九鸦的路径,决绝地跃入那滚滚奔腾的地下暗流之中。
浓烟与黑暗,瞬间淹没了他挺拔的背影。
井中,只剩下那只缓缓旋转的血色瞳孔,无声地注视着这场刚刚拉开序幕的,狩猎与被狩猎的游戏。
这一次,猎人成了猎物,而魔头,或许才是唯一的清醒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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