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灰巷死寂。
祝九鸦鬼魅般的身影在巷中穿梭,她没有犹豫,径直走向那几具被草席包裹的童尸。
她亲手挖开冻得僵硬的薄土,取出七具尚带着泥腥与寒气的冰冷遗骨——指节泛青,骨缝间还嵌着腐黑的碎布,触手如覆寒霜,仿佛握着一捧从地狱深处掘出的残雪。
她的动作冷静而精准,仿佛不是在亵渎尸身,而是在拾捡搭建桥梁的基石。
灰巷中央,七具小小的白骨被她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依次摆开,森然的骨架在惨淡的月光下,构成一幅令人心悸的阵图。
风掠过空洞的眼窝,发出细微的呜咽,像有谁在远处低语;枯草摩擦胫骨,窸窣作响,如同亡魂拖着脚步爬行。
祝九鸦立于阵眼天枢位,引燃了浸透自己巫血的符纸。
幽蓝的鬼火“轰”地一声腾起,贴着地面蜿蜒蔓延,勾勒出整条骨阵的轮廓。
火焰无声舔舐青石,竟不发热,反而将空气抽成冰窖,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,黏在唇边刺痛如针扎。
巷子里飘荡起若有似无的亡魂哀鸣,那是孩子们残存的意识在被强行唤醒——起初是耳畔细碎的抽泣,继而化作喉间哽咽,最终汇成一片模糊的哭喊,在墙隙间回旋不去。
她左手握着一枚由死童指骨串成的骨环,冰凉的骨节硌着掌心,右手指尖已沁出血珠;右手举起锋利的匕首,毫不迟疑地划破自己光洁的眉心。
一滴暗金色的血液滚落,温热滑过鼻梁,随即坠入阵眼处那具孩童头骨空洞的眼窝之中。
“嗡——!”
血珠落下的瞬间,整条巷子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,温度骤降至冰点,墙角砖缝迅速爬上一层薄霜,踩上去咯吱作响。
七具白骨同时剧烈震颤,发出“咯咯”的碰撞声,如同牙齿打战,又似骨骼在挣扎苏醒。
祝九鸦立于阵心,黑发被阴风吹得狂舞,眉心血痕妖异如花钿,每一缕发丝都像活物般拂过脸颊,带来微痒却令人战栗的触感。
她声音不大,却如寒冰锥刺,清晰地贯穿整条死巷:
“谁授意孙半仙焚童祭煞?答者,许其轮回!”
话音落,那七具白骨的震颤频率陡然一变!
其中一具位于摇光位的孩童肋骨,在剧烈的抖动中,竟缓缓抬起一端,颤巍巍地指向西北方向——那里,正是钦天监别院所在!
就在此时,一道瘦小的身影踉跄着冲破鬼火的边缘,扑了过来,死死抓住祝九鸦的衣角。
是小豆子!
他小脸煞白,眼中满是惊恐,却不是因为这地狱般的景象,而是死死指着自己的喉咙,拼尽全身力气,从喉管深处挤出一个嘶哑而破碎的单音:
“……痛。”
祝九鸦眉心一蹙,眼中杀机瞬间褪去。
她挥手散去骨阵,阴风与鬼火霎时消弭,只余下焦土气味和骨粉洒落的簌簌轻响。
她蹲下身,这才发现小豆子喉结处皮肤下,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乌青,正随着他艰难的呼吸微微起伏,指尖触之,竟有轻微搏动感,如同皮下蛰伏着一条毒虫。
她立刻明白了。
这孩子并非天生失语,而是幼时被人用邪术封了喉!
而自己的巫血,正以暴烈的方式冲击着那道封印!
祝九鸦沉默片刻,从怀中摸出阿蛮死后留下的最后一块肩胛骨。
她用匕首柄将其碾成细腻的骨粉,混入腥臭的猪苦胆汁中,捏着小豆子的下巴,不由分说地灌了下去。
药液滑入咽喉时,孩子喉部肌肉猛地痉挛,发出“呃——”的一声闷响,嘴角溢出泡沫,气息灼热如炭。
当夜,小豆子在噩梦中猛然惊醒,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吐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完整的词汇:“不要烧我!”
他浑身抽搐,冷汗淋漓,指尖抠进床板,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大火之中——梦里有皮肉焦糊的恶臭,有骨骼爆裂的噼啪声,还有母亲最后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。
祝九鸦坐在他身边,借着微弱的月光,看着他颤抖的身影,
“你没烧死,”她声音依旧清冷,却不再那么拒人千里,“是因为你娘把你藏进了死人堆——跟我一样。”
另一边,赵无咎终于行动了。
他手持靖夜司指挥使的腰牌,趁着夜色径直闯入钦天监别院,以查访妖邪踪迹为由,直接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:“寅位开,骨门启,万魂归籍——此十六字,可是钦天监内部密令?”
值守的观星官脸色微变,随即矢口否认,言辞凿凿地表示此乃无稽之谈。
然而,就在赵无咎转身离开后不到一炷香,一匹快马便从别院后门悄然驰出,消失在夜色中。
暗巷的阴影里,祝九鸦无声冷笑。
她早于半个时辰前便潜伏于此,藏身于对面废弃茶寮的枯井之中,耳贴青砖,听着院内每一句对答。
她曾在阿蛮临终前听闻“寅位开”三字,当时不解其意;如今再见夜骑离院,心中早已笃定——这一次,不会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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