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法阁内。
当周云的意识回归身体时，那恐怖的灵气漩涡已悄然平息。
他缓缓睁开双眼，一道凝如实质的湛蓝色神光从他眸中射出，在身前的书架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细小孔洞，随即隐没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，肌肤晶莹，完美无瑕，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。他能感觉到，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胞，都在欢呼雀跃，都在与天地间的灵气进行着最直接的交流。
他轻轻一握拳，空气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爆鸣。
先天之境，一步登天。
然而，周云的脸上，却没有丝毫突破的喜悦。他的心中，被“道魂”带来的巨大秘密，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原来，自己的身体里，还住着一个如此恐怖的、不知是敌是友的古老存在。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轻响，将周云从复杂的情绪中拉回。
他抬头望去，只见那位一直守在万法阁门口的、须发皆白的老者，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。
老者的目光，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，死死地锁定在周云的身上。
“老夫守阁三千年，见过天骄无数，却从未见过如此……如此……霸道绝伦的筑基之法！以万法为薪，熔炼己道，一步入先天，身融周天窍穴！你……你……！”
老者语塞，竟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形容。
周云心中也同样惊讶，这位守阁长老的眼光，如此毒辣，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功法的本质！
他连忙起身，想要行礼，却被老者一把按住。
老者干枯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，一股温和却浩瀚无比的神念，瞬间涌入他的体内。老者脸上的表情，也从震惊，变成了骇然，最后化作了深深的疑惑。
“奇怪……你的先天真气，精纯、凝练、品质极高，远超老夫生平所见，与道境真元相比也不差多少。但你的气息……为何感觉如此……‘古怪’？”
老者的神念，显然也察觉到了道魂残留的气息。
周云的心，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既有新生的朝气，又带着一丝腐朽与死寂……却又完全融合毫无违和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”
老者眉头紧锁，百思不得其解。他探查了许久，最终，他只能归结于周云的空间天赋太过特殊，连带着灵魂也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异变。
他收回手，看着周云，神情变得无比复杂。
“罢了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。”
老者长叹一声：“你功法已成，先天已至。一楼的术，于你已无大用。”
“回你的揽星小筑去吧。好好稳固境界，消化所得。记住，木秀于林，风必摧之。你今日之举，虽有老夫为你遮掩，但宗门高层，必然已经知晓。未来的你，注定要站在风口浪尖之上。”
“多谢长老教诲，多谢长老护法之恩。”周云对着老者，发自内心地深深一揖。
老者摆了摆手，转身向外走去，背影显得有些萧索。
周云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心中的所有杂念。
无论如何，老者的话提醒了他。当务之急，是稳固境界，提升实力。
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力量，他才有资格去揭开这些迷雾，才有资格去掌控自己的命运，而不是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“舵手”。
周云目光扫过周围那堆积如山、如今对他来说已然无用的典籍，然后转身，迈步走出了万法阁。
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。
他已是许久未见过阳光了。
……
玄阳峰，半山腰，揽星小筑。
当周云的身影再次踏上这座延伸出悬崖的玉石平台时，揽星小筑一切如旧，但周云的心境，却已是天翻地覆。
他没有立刻走进洞府，而是缓步走到平台边缘，俯瞰着下方那无尽翻涌的云海。
云海之上，是千万座如仙岛般悬浮的宗门山峰；云海之下，是凡人所居的广阔大地。
而他的目光，似乎穿透了这一切，望向了更深、更远的地方。
“我……到底是谁？”
这个问题，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，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。
他不是那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灵魂吗？那段关于庸碌前世的记忆，那份对这个新世界的向往与探索，难道真的只是虚假的泡影？
道魂说，它是一艘破碎的、来自诸天万界的“船”，而自己，只是此世诞生的、一个恰好与它融合的“舵手”。
他引以为傲的最大依仗空间天赋，也只是源于它。
这个真相，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与虚无。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窃贼，窃取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荣耀与未来。
周云缓缓走进洞府，穿过雅致的厅堂，径直来到了最深处的那间静室。
他抬头，望向那片由巨大透明晶石构成的穹顶，观星台。
亿万星辰在深邃的宇宙中缓缓运行，星河如带，璀璨夺目。
这片真实的、充满生机的星空，与他识海深处，那片由破碎星辰构筑的、死寂荒凉的王座，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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