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坛底下那叫人喘不过气的劲儿，总算松快了些。六根没被砍断的柱子（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，外加最后那根紫的），光也暗了下去，像烧乏了的炭火，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着。中间那盘坐着的鬼影子，尖啸声卡在了一半，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鸡，扭了几下，噗一下散得干干净净。
那股子缠在人脑子里，硬逼着你发怒、想哭、害怕的邪乎力量，潮水般退了下去。
“我的妈呀……”王凯旋一屁股瘫坐在环形平台的石阶上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，拿袖子胡乱擦着脸，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刚才莫名其妙淌出来的眼泪，“可……可算消停了！老子这心里头，刚才跟开了杂货铺似的，啥糟心味儿都有！”
胡八一也是后背心发凉，衣服早被冷汗浸透了，紧贴着皮肉。他甩了甩还有些发懵的脑袋，看向底下站着的沈惊鸿，嗓子有点干：“惊鸿，没事吧？”
沈惊鸿没回头，只抬手摆了摆，示意自己还行。他杵在那儿，胸口也有些起伏，刚才那两剑，看着利索，实则耗神费力。尤其是破那五彩力场，要不是怀里那面铜镜突然发威，指不定就得栽里头。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，铜镜那冰凉的触感还在，这会儿却安分得像块普通铜疙瘩。
高台上那几个蒙面骑手，这会儿也陆续缓过劲来。有两个互相搀扶着站起来，眼神里还带着没散干净的惊恐。那领头的，目光复杂地扫过沈惊鸿，又警惕地盯着祭坛中心，手里的弯刀并没放下。
“胖子，老胡，小哥，都小心点。”沈惊鸿开口，声音带着点力竭后的沙哑，但语调依旧平稳，“这东西，邪性得很，未必真就完了。”
他这话不是瞎操心。这祭坛是暗下去了，可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。脚下那巨大的黑色石板，上面刻着的轮回图案，在残余的微光下，线条仿佛还在微微扭动，透着一股子活气儿，看得人心里头发毛。
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沈惊鸿身侧稍后的位置，黑金古刀倒提在手，眼神跟冰碴子似的，扫视着周围，特别是那几根还闪着余光的石柱。
王凯旋撑着膝盖站起来，凑到胡八一旁边，压低声音：“老胡，我咋觉得……这地儿比刚才还瘆人了？静得吓人。”
胡八一没吭声，他也觉着不对劲。这安静，不是死寂，倒像是暴风雨前来前那片刻的憋闷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习惯性地想去摸兜里的罗盘，才想起下来时没带。他只能凭借这些年下墓的经验和直觉去感受。
“惊鸿说得对。”胡八一沉声道，“这轮回宗搞出这么大阵仗，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。都打起精神，别阴沟里翻船。”
他话还没落音，脚下猛地传来一下震动！
不是整个祭坛在晃，而是非常局部的，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，在石板下面……撞了一下！
咚！
声音闷沉，带着回响，真真切切地透过脚底板传上来。
所有人都是一僵！
“什……什么动静？”王凯旋汗毛都竖起来了，猛地跳开一步，离那黑色石板远点，“底下有东西？”
胡八一脸色也变了，侧耳倾听。
张起灵握刀的手指，关节微微泛白。
沈惊鸿眉头紧锁，目光死死盯住刚才发出声响的祭坛中心区域——那块刻着轮回图案的黑色石板。
咚！
又一下！比刚才更清晰，更有力！仿佛有什么活物，被囚禁在石板之下，正不耐烦地撞击着牢笼。
这一次，连带着整个黑色石板都轻微地震颤了一下，上面那些繁复的图案线条，似乎都随着这撞击活了过来，诡异地流动着。
高台上那个骑手首领猛地举起弯刀，用他们的话急促地喊了一句什么，剩下的骑手立刻收缩阵型，刀口齐齐对外，如临大敌。
“他娘的！这底下真关着个大家伙？！”王凯旋端起手里的家伙，枪口对着石板，手指头扣在扳机上，有点抖。
“别轻举妄动！”胡八一低喝一声，阻止了胖子可能走火的枪口，“先看看情况！”
沈惊鸿缓缓吸了一口气，体内那股温热的洪荒之力开始加速流转，驱散着身体的疲惫，双眼再次凝聚起专注的光芒。他往前走了两步，靠近石板的边缘，蹲下身，伸出手指，轻轻触摸那冰凉的黑色石面。
指尖传来的触感，除了石头的冰冷，还有一种……极其微弱的、同步的搏动感。一下，一下，仿佛贴着石板在感受一颗巨大而缓慢的心脏在跳动。
这石板是活的？或者说，石板下面压着的东西，是活的？
他回想起之前破阵时的感应，这七情炼心祭坛，吸收情绪能量，难道最终的目的，就是为了供养或者唤醒这石板下面的东西？
“怎么样？”胡八一凑过来，紧张地问。
沈惊鸿收回手，站起身，脸色凝重：“有搏动，很慢，但很有力。这东西……恐怕才是这祭坛真正的核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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