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查过卷宗,” 苏轻晚声音带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王瑾亲兵配有狐纹腰带,穗子用西域进贡金线,掺了狐族尾毛,说能辟邪。” 她指着周显指甲,“指甲缝皮肤组织不是他的,颜色更深,带点……”
“金粉。” 沈砚接过放大镜,见指甲缝嵌极细金色颗粒,“是禁军腰带穗子金线磨损后留下的。” 他想起玄墨在袭击者身上留下的爪痕,渗出的血珠也带类似金粉,“王瑾的人确实动过手。”
验尸房窗户 “哐当” 被风吹开,卷进带湿气的冷风,烛火剧烈晃动。玄墨跳上窗台,对皇城方向嚎叫,声音像女人哭泣。沈砚探头,百工司屋顶飘着黑烟,比今早更浓,在天上拖长尾。
“他们在销毁证据。” 沈砚握紧腰间匕首,鞘身缠枝纹硌得掌心生疼,“赵猛的人还没传回消息?派去监视百工司和王瑾府的人已去三个时辰了。”
苏轻晚收好验尸记录,银笔划过纸张刺耳:“尸检报告关键证据有三个:狐毛、骨粉、这枚令牌。” 她将装令牌的盒子递沈砚,“这东西认主,你带或许能触发更多线索 —— 玄墨好像很信任你。”
玄墨蹭沈砚手背,尾尖白毛沾验尸台银粉像落雪。沈砚接盒子时指尖灼热,似有东西顺血脉上涌,与腰间狐纹玉佩共鸣发出细微嗡鸣。
“王瑾为什么杀周显?” 沈砚看验尸台旁铜盆,绸缎纤维还在蠕动,“周显替他处理二十年脏活,按理说不该留活口。” 他觉拼图缺了最重要一块。
苏轻晚清洗解剖刀,动作顿了顿:“或许周显知道不该知道的事,比如……” 她用银刀指窗外百工司方向,“那些被藏的东宫旧物。” 她想起父亲医案里的话:“水纹绫染成之日,便是东宫秘辛现世之时。”
玄墨对铜盆绸缎纤维低吼,纤维受召唤般聚拢,在水面拼出模糊图案 —— 城郊窑厂轮廓,中央巨大石臼旁,戴银面具的人提麻袋往臼里倒东西,形状像人的手臂。
“是窑厂的石臼。” 沈砚喉结动了动,“赵猛去这么久没消息,会不会……” 他没说下去,心里已有不好预感。玄墨突然窜出验尸房,沈砚和苏轻晚对视一眼立刻跟上。
天色已暗,大理寺灯笼亮起,在青砖投下晃动光晕。玄墨狂奔,穿过回廊撞翻两个灯笼,火苗滚两圈熄灭留焦糊味。它停在大理寺后门,对辆熟悉马车低吼 —— 正是今早从染坊门口路过的那辆,车帘紧闭,里面人影是王瑾。
“沈少卿好兴致,竟在验尸房待到天黑。” 王瑾声音从车里传来,带刻意沙哑,“听闻周显案有新发现?能否让老夫开开眼界?” 车帘被骨节分明的手掀开,露出苍白的脸,眼角皱纹沾未擦净的金粉。
玄墨扑向王瑾袖口撕开道口子,露出狐纹腰带,穗子金线在灯笼下闪光,与周显指甲缝金粉相同。沈砚手按腰间匕首,见王瑾手腕有淡青色印记,与周显脚踝狐尾草如出一辙。
“王总管深夜造访,就是为打听案情?” 沈砚声音冷如验尸房青铜盆,“按律,无关人等不得干涉大理寺办案,莫非总管忘了?” 他注意到马车里放着黑布包,形状与密室青铜盒子相似。
王瑾脸色僵了僵,突然笑起来,声音像被砂纸磨过:“老夫只是路过,听闻少卿在此,特来送样东西。” 他从车里拿出卷轴递过来,“这是二十年前苏氏染坊的地契,或许对查案有用。”
苏轻晚接卷轴时指尖碰王瑾的手,突然 “嘶” 地吸气。那人皮肤冰得像铁,指甲缝嵌暗红粉末 —— 与染缸底骨粉颜色相同。玄墨对粉末低吼,尾尖白毛直竖像绷紧的针。
“多谢总管好意。” 沈砚将卷轴收好,看马车车轮沾泥点混黑色灰烬,与百工司黑烟成分一致,“只是案情未明,不便透露细节,总管请回吧。”
王瑾眼神暗了暗,放下车帘:“那老夫就不打扰少卿查案了。” 马车启动时,沈砚听见极轻的碎裂声像瓷器被打碎,紧接着玄墨尖锐嚎叫,对马车背影弓背,绿眼里满是敌意。
“他车里有问题。” 苏轻晚望马车消失方向,“地契是假的,纸质太新,边缘磨损是刻意做旧的。” 她展开卷轴,在夹层发现字条,朱砂写着 “窑厂危” 三个字。
玄墨突然朝城郊方向跑去,沈砚和苏轻晚立刻跟上。夜风卷起衣袂,月白袍与玄色官服在灯笼下交织像流动光影。沈砚握半枚织梭,指腹伤口渗血,滴在 “苏氏染坊” 字上被吸收,留暗红印记像绽开的血花。
他知王瑾出现绝非偶然。马车上的黑烟、车帘后黑布包、刻意留下的字条都在暗示什么。窑厂藏着石臼和骨粉,恐怕正发生无法预料的事。
玄墨身影在夜色中变小像跳动火星。沈砚握紧匕首,左眉骨刀疤在灯笼下泛冷光。他想起周显尸体里的令牌、密室水纹绫、苏轻晚父亲医案里没写完的话 —— 所有线索像染缸里的丝线,缠绕指向被掩埋的真相,尽头或许是二十年前大火余烬,正等被风吹燃,烧毁长安城的平静。
夜风传来隐约爆炸声,城郊火光映红半边天,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夜幕上。沈砚心跳骤加速,玄墨嚎叫凄厉,在夜风中撕开道口子,带染坊染料腥气和狐族血腥朝火光狂奔。他知必须赶在火势蔓延前到窑厂,否则灰烬里的秘密会永远沉入黑暗,再无法重见天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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