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福的哭声突然变调,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。沈砚转头时,看见少年正死死盯着绸缎上的狐狸图案,瞳孔放大得吓人,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字:“活了…… 它们真的活了……”
玄墨对着绸缎低吼,尾巴扫过阿福的手背。少年像被烫到般缩回手,露出手腕上的淤青 —— 那痕迹不是磕碰所致,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,形状与染缸里缠绕周显手臂的绸缎纹路完全相同。
“周老板昨天打了你?” 沈砚的目光落在阿福的伤口上。少年的肩膀猛地一颤,眼泪掉得更凶了,断断续续地说:“他喝醉了…… 说小的偷看他染‘那种布’…… 用染缸里的绸缎抽了小的好几下……”
“哪种布?” 苏轻晚追问,同时不着痕迹地靠近阿福,指尖在他颈侧的穴位上虚虚悬着 —— 这是她从父亲医案里学的安神法,对付受惊过度的人最有效。
“就是…… 就是这种会发光的……” 阿福指着沈砚手里的水纹绫,声音突然拔高,“他说这料子要用活人血才能染成,还说二十年前…… 二十年前苏家染坊的人,就是这么没的……”
最后几个字像石子投入冰湖,沈砚感觉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。他看向玄墨,这猫不知何时已经跳回他肩头,正用头蹭着他的脸颊,像是在安慰,又像是在确认什么。阳光透过染坊的天窗照进来,在绸缎上投下的光斑突然扭曲,织纹里的狐狸仿佛动了动耳朵。
“你还知道什么?” 沈砚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沉,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,寒光落在阿福面前的青石板上,“周显有没有说过,这些绸缎要送到哪里去?”
阿福的目光瞟向墙角的染料桶,又飞快地移开,嘴唇抿得紧紧的。玄墨突然跳下肩头,叼住少年的裤脚往密室方向拖。沈砚会意,示意苏轻晚看住阿福,自己则跟着猫走向那扇暗门 —— 刚才匆忙间只扫了一眼,没来得及仔细搜查。
密室比外面更暗,只有屋顶的气窗透进一线微光,落在堆如山的绸缎上,泛着层层叠叠的虹彩,像沉入水底的霞光。玄墨在最里面的货架前停下,用爪子扒着一匹深蓝色的绸缎。那料子看着寻常,沈砚掀开时却发现内里另有乾坤 —— 深蓝色的底子上,用近色的丝线绣着极小的文字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“是织工的名字。” 沈砚认出其中几个与染缸绸缎上的重合,只是这匹上的更完整,最后赫然写着 “苏文渊” 三个字 —— 正是苏轻晚父亲的名字。他的指尖抚过那个 “苏” 字,突然摸到一处凸起,像是被反复摩挲过的痕迹。
玄墨用尾尖指向字的右下角。那里有个比针尖还小的爪印,与令牌背面的印记分毫不差。沈砚突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祖父的拓印纸覆盖上去,在气窗透进的光线下,那些名字周围渐渐浮现出浅红色的纹路 —— 不是织上去的,倒像是用某种液体浸染后留下的,形状与玄墨后颈的胎记重叠。
“是血。” 苏轻晚不知何时走了进来,手里还提着验尸箱,“而且是狐族的血,遇灵力会显形。” 她用银针沾了点拓印纸上的痕迹,针尖立刻泛出与玄墨瞳孔相同的绿色,“我父亲的医案里记过,狐族血能让染过的绸缎显影,是东宫织工的秘传技法。”
沈砚的视线落在货架底层的木箱上。那箱子比密室其他容器更精致,铜锁上刻着缠枝纹,与他匕首鞘上的图案完全相同。他试着用匕首柄上的凸起对准锁孔,只听 “咔哒” 一声,锁开了。
箱子里没有绸缎,只有几本线装册子和半块染梭。册子是周显的日记,第一页就写着:“得苏氏染方,可保性命。李公子言,需用织工骨粉为引,方得狐灵。” 字迹歪歪扭扭,像是写时手在发抖。
半块染梭的断口处还留着新鲜的木茬,显然是最近才被掰断的。沈砚将它与苏轻晚家传的那半块拼在一起,“苏氏染坊” 四个字完整显现,旁边刻着的 “承乾” 二字(太子名)被人用刀凿过,却没完全凿掉,留下深浅不一的凹痕,像无声的呐喊。
“周显知道的太多了。” 沈砚合上日记,指尖在 “李公子” 三个字上重重一点 —— 这称呼在二十年前的东宫,只可能指当时的二皇子李涵。玄墨突然对着木箱低吼,尾巴扫过箱底的暗格,露出里面的一小撮粉末。
苏轻晚用瓷勺舀了点,放在鼻尖轻嗅:“是周显指甲缝里的黑灰,也是……” 她顿了顿,声音沉了下去,“也是我父亲医案里记载的‘骨烬’,织工被炼成染料后剩下的东西。”
阿福的哭声从外面传来,夹杂着赵猛的呵斥。沈砚出去时,看见少年正被两个捕快按住,破布包里的胭脂红染料撒了一地,在青石板上漫延开,像一滩滩凝固的血。玄墨突然窜过去,用爪子在染料里划了个圈。
那圈染料竟像活物般收缩,最后凝成个狐狸头的形状,眼睛处正好是两滴未干的泪 —— 阿福的眼泪落在里面,竟让这血色狐狸微微动了动耳朵。少年吓得晕了过去,沈砚却注意到,狐狸的眼睛位置,与百工司在皇城图上的标记完全重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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