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足通往观星台的石阶,仿佛步入了一条通往苍穹的云路。石阶两侧云雾翻涌,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灵雨,滴落在地,却并未浸润石面,而是化作缕缕青烟,重新升腾,循环不息。越是向上,那股笼罩山峰的无形力场便越是清晰,并非单纯的威压,更像是一种精密而浩瀚的阵法在自主运转,调节着此方天地的灵机,隔绝着外界的窥探。
凌日搀扶着苏雨薇,每一步都走得沉稳。他体内,三块镇源碑碎片与混沌塔已收敛到极致,唯有混沌道胎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运转。识海中,巡天令虚影与怀中碎片的共鸣却如同擂鼓,越来越激烈,指引着山巅那件名为“星轨仪”的宗门至宝。
云胤道长在前引路,步履从容,并未多言,但那月白道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,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。
终于,穿过最后一片浓郁的灵雾,眼前豁然开朗。
山巅并非想象中的尖峰,而是一片极其广阔、仿佛被无上伟力生生削平的巨大平台,地面由某种温润的星辰玉铺就,光滑如镜,倒映着苍穹。平台边缘,矗立着九根高达百丈的蟠龙玉柱,柱顶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,即便在白日,也散发着柔和清辉,与天空隐隐呼应。
而在平台的最中央,则是一座高达数十丈、完全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筑的复杂仪轨!仪轨呈圆环状,内外嵌套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环圈,其上雕刻着密密麻麻、繁复到极致的星辰轨迹与先天符文。一些环圈在缓缓自行转动,发出极其细微、却仿佛能引动周天星辰共鸣的嗡鸣声。仪轨的核心,并非实体,而是一团不断旋转、由无数星光线条构成的、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璀璨光球——那便是星晷碎片所化的核心,星轨仪的力量之源!
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,凌日便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那星轨仪吸引过去,体内巡天令虚影的共鸣更是达到了顶峰,几乎要透体而出!
平台之上,并非空无一人。除了四周肃立的一些气息沉凝、身穿核心弟子服饰的年轻人外,在星轨仪前方,负手而立着三道身影。
居中一人,身着朴素青色道袍,长发以一根木簪随意挽起,面容普通,看不出具体年岁,唯有一双眼睛,清澈如同初生婴儿,却又深邃仿佛蕴含了整片星空。他只是站在那里,便仿佛是整个观星台,乃至这片天地的中心——正是云台宗宗主,云渺真人。
左侧是一位身穿八卦道袍、手持拂尘、面容清古的老者,乃是宗门传功长老,玄玑子。右侧则是一位身着水蓝色宫装、气质清冷如月、容貌极美的女子,是宗门执剑长老,汐月仙子。
这三人,气息皆如渊似海,凌日完全无法揣度其境界,只觉得任何一人的目光扫过,都仿佛能将他从内到外看个通透。
“宗主,二位长老,凌日、苏雨薇带到。”云胤道长上前一步,躬身行礼。
云渺真人的目光缓缓落在凌日身上,那目光平和,却带着一种直达本质的洞察力。凌日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站在对方面前,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,他只能强行稳住心神,微微躬身:“晚辈凌日(苏雨薇),见过宗主,二位长老。”
苏雨薇也虚弱地跟着行礼,脸色苍白,眼中带着紧张。
“小友不必多礼。”云渺真人开口,声音温润,仿佛春风拂过山岗,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神放松,“听闻小友乃异域来客,身负奇伤,能于空间乱流中幸存,实属不易。”
他话语平常,却点明了“异域来客”与“空间乱流”,显然对凌日的说辞并非全信,或者说,知晓的远比凌日透露的要多。
“我云台宗立世,以观星测运,顺天应人为本。”云渺真人目光依旧停留在凌日身上,缓缓道,“今日请小友前来,并无他意。只是星轨仪近日异动频频,似有星宿入命,与外来气机交感。故而想请小友靠近星轨仪,由我等借助仪轨之力,为小友推演一番命途,或可解小友心中之惑,亦可知晓此番异动根源。”
推演命途?!
凌日心中警铃大作!这星轨仪乃是星晷碎片所化,拥有观测天机、定位万界之能!一旦被其力量深入探查,他体内的镇源碑、混沌塔、乃至寂灭感悟、巡天镜碎片等所有秘密,恐怕都将暴露无遗!
这是阳谋!云台宗显然对他起了极大的疑心,欲借星轨仪之力,彻底弄清他的底细!
拒绝?以什么理由?在对方的地盘上,面对三位深不可测的大能,他有何资格拒绝?
答应?那无异于自投罗网!
就在凌日心念电转,思索对策之际,云渺真人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,平和道:“小友不必担心,星轨仪虽有测命之能,却不会伤及小友根本,只是映照命格轨迹罢了。况且……”
他话语微微一顿,目光似乎穿透了凌日,看到了他识海中那枚巡天令虚影,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:“小友与此物,似有缘法。或许,此番推演,于小友而言,亦是一场机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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