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力门无声地滑开,阿尔法-7的身影再次填满了门口。这一次,只有他一人。
“林墨,”他冰蓝色的眼眸直接锁定目标,“跟我来。单独。”他的语气不是商量,而是通知。目光甚至没有瞥向一旁瞬间绷紧身体的苏晓。
林墨与苏晓交换了一个眼神,示意她稍安勿躁。该来的总会来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刺痛,站起身,走向门口。
“去哪里?”
“一个可以谈话的地方。”阿尔法-七转身带路,步伐依旧精准而沉默。
他们没有去往之前的登记室或观察区,而是穿过几条更加僻静、监控探头似乎也更少的走廊,最终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、但材质明显更加厚重古朴的金属门前。阿尔法-七将手掌按在门旁的识别器上,一道幽光扫过,门向内无声开启。
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,与其说是房间,不如说更像一个……冥想室或者小型档案库。没有冰冷的条形灯,只有角落一盏散发着暖黄色光晕的壁灯,光线柔和,勉强照亮四周。墙壁是某种深色的木质材料(或者是仿木质的合金?),上面镶嵌着几块显示着缓慢波动能量流的数据板。房间中央只有两张简单的金属椅子和一张小桌,桌上空无一物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纸张和稳定能量场混合的奇特气味,与外面那种冰冷的科技感格格不入。
这里的感觉……更像“深渊回廊”里某些古老的遗迹,而非秩序维护者前哨站的标准配置。
阿尔法-七示意林墨坐下,自己则坐在对面。他抬手在面甲侧边按了一下,面甲发出轻微的泄气声,向上收起,露出了他的真容。
那是一张中年男性的脸,线条硬朗,下颌方正,嘴唇紧抿,带着长期不苟言笑的刻板痕迹。但他的眼神,与他冰蓝色的眼眸不同,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,以及一种……审视下的凝重。
“首先,确认你们当前的状态。”阿尔法-七开口,声音没有了面甲的过滤,显得更加低沉,也稍微多了一丝“人”气,“你们已被记录为‘特殊收容个体—观察期’。这意味着你们拥有有限的自由,但所有行为都在监控之下。‘监察者’部门对你们的定性存在争议,我暂时争取到了观察期,但这不意味着安全。”
林墨静静地听着,没有插话。
“其次,关于这里。”阿尔法-七继续道,“第七前哨站,主要职能是监控‘边界’稳定性,收容、研究从‘边界’渗入或系统内部产生的‘异常’,并执行‘观察者’遗留协议中的部分维护指令。”
“‘观察者’遗留协议?”林墨捕捉到这个关键词。
“是的。‘观察者’并非永久驻留。它们在完成初步架构和协议铺设后便陆续离开,只留下我们——秩序维护者,以及像‘回响’这样的辅助AI,来维持系统运行,并执行它们的‘最终协议’。”阿尔法-七的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,像是陈述事实,又像是隐含着某种不满。
“最终协议……是指‘筛选’和‘收割’吗?”林墨直接抛出了从父亲留言和千面低语中得到的可怕词汇。
阿尔法-七的瞳孔微微收缩,显然没料到林墨会知道得这么深。他沉默了几秒,才缓缓道:“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。是的,这是协议的一部分。‘深渊回廊’,乃至其他类似的‘方舟’,从某种意义上说,确实是‘观察者’用于筛选和收集特定‘变量’的试验场。”
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“那么,你们呢?”林墨盯着他,“你们是执行者?刽子手?”
阿尔法-七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:“秩序维护者内部……并非铁板一块。大部分成员,尤其是基层,相信我们是在维护秩序,保护系统免受‘混沌’和‘虚无’侵蚀,为文明的存续保留火种。他们并不知道‘最终协议’的全部内容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一些:“但也有一部分人,像我所在的‘守望者’派系,逐渐意识到了问题。我们质疑‘最终协议’的正当性,质疑这种将无数意识作为燃料和试验品的‘秩序’。”
“守望者……”林墨重复着这个称呼。
“我们人数不多,行动必须隐秘。”阿尔法-七继续说道,“‘监察者’部门是协议最坚定的执行者,他们权力很大,监控着所有秩序维护者的行为。我救下你们,并将你们带到这里,已经承担了极大的风险。”
“为什么?”林墨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,“为什么冒险救我们?仅仅因为对我父母的承诺?”
阿尔法-七摇了摇头:“那只是一个引子。更重要的是你本身,林墨。你是‘变量’中的异数,你连接过‘根源核心’,身上带着‘深渊之契’和那把钥匙,你甚至……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‘回响’。”他的目光锐利起来,“你证明了,‘观察者’设定的规则,并非不可动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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