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荷猛地抬头,眼眶骤然发热。五两银子!够她娘买药,够弟弟进学堂,够全家熬过这个冻死人的冬天!她嘴唇哆嗦着,双膝一软就要跪下。
赵宸虚抬手腕,止住她,目光如深潭,沉静而锐利:“另外十两,是给你打点消息用的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更沉,如冰下暗流,“我要你通过最稳妥的渠道,打听一个人的下落。”
“殿下请说。”
“这人叫秦烈。”赵宸缓缓吐出这个名字,如同从刀锋上取下冻血,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,“曾是苏贵妃娘娘麾下的校尉,掌亲兵营,护宫禁。娘娘去后,便如断线风筝,再无音讯。听说调去了北境……我要知道他如今是否还在军中,任何职,处境如何,身边可还有旧部,是否仍忠于苏家。”
他没提虎符,只轻描淡写地说:“念及母妃旧情,若他还活着,本王不愿弃之不顾。”合情合理,无懈可击。
夏荷听说要打听军中将领,心口猛地一缩,指尖发麻。可看殿下神色坦然,语气平静,不似有诈,略一思忖,便重重点头:“奴婢明白了。奴婢有个表兄在京城车马行当伙计,常往北边运货,认识些路子野的人,消息还算灵通。可以托他打听,就是……需要时间,还不一定能问到详细消息。”
“无妨。”赵宸嘴角微扬,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,却无半分暖意,“尽力就好。一切以稳妥为上,宁可打听不到,也绝不能走漏风声,更不许提碎玉轩和本王。若事有变故,立刻断线,保命为先。”
“奴婢晓得轻重。”夏荷将那小布包紧紧攥在手心,指节发白,仿佛握着的不只是银子,而是全家的命脉,是自己从泥地里挣扎而出的唯一绳索。她低头退下,背影在昏灯下显得单薄,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——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宫婢,而是某个人手中,一枚开始转动的棋子。
接下来的日子,碎玉轩依旧死寂如墓,可暗流却在地下奔涌。
赵宸每日五更便起,在破屋角落默默练习吐纳,双掌拍击地面,发出沉闷的“啪啪”声,像在唤醒沉睡的魂魄。有一回,他练得太投入,竟一掌拍裂了地砖,惊得李德全直跺脚:“殿下!您这是练功还是拆房?再这么下去,咱家得去工部报修了!”
赵宸咳出的血丝渐渐少了,脊背挺得更直,眼神也愈发锐利,如同被寒水淬过的刀锋。他翻着几本泛黄的《兵策》《边防志》《大周舆图》,纸页脆得一碰就碎,字迹模糊,却如甘霖灌顶。他甚至用炭条在墙上勾勒北境地形,标注云州、黑风隘、铁脊山、寒鸦河——那是秦烈最后可能出现的地方。夏荷偶尔进来送茶,见他对着墙发呆,忍不住小声问:“殿下,您画的……是地图?”
“是命脉。”赵宸头也不抬,“是将来能让我们活命的路。”
李德全则如老狐般游走于宫人之间,耳听六路,眼观八方,紧盯周平一党的动静。他故意在酒肆露宿,装作醉汉,套出内侍监对碎玉轩的监视安排;又借着采买之名,与宫外旧识接头,布下暗线。春桃自打“摔药事件”后,愈发恭顺,每日端药送水,低眉顺眼,可她袖口偶尔露出的半截红绳,却暴露了她与外界的暗通款曲——那是二皇子府才有的缠丝线,以朱砂染丝,焚之有香。赵宸看在眼里,不动声色,反而让她多送些“病重将亡”的假消息出去,好让敌人放松警惕,步步深入。
半个月后,一个冻手冻脚的清晨。北风如刀,刮过宫墙,卷起枯叶与尘土,打在人脸上生疼。碎玉轩的井台结了薄冰,水桶边缘挂着冰凌,像一排排倒悬的獠牙。屋檐下,冰锥垂落,偶尔“咔”地断裂,砸在地上,声如裂玉。
夏荷手持扫帚,慢吞吞地扫着院中落叶,枯叶下藏着几粒被鸟啄剩的浆果,紫黑发霉,像凝固的血。
她忽然借着弯腰的工夫,将一卷细如发丝的小纸条,悄然塞进李德全手中。
李德全指尖一触,便知其重。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藏入鞋垫夹层,待到夜深人静,万籁俱寂,才悄然呈给赵宸。
赵宸展开纸条,昏灯下,夏荷那略显稚嫩却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,墨迹淡而清晰,似怕被人察觉:
“表兄托人查实:秦烈仍在北境,任云州边军校尉,驻守黑风隘。因不肯依附新任节度使,被排挤至最苦寒哨所,粮饷常缺,手下仅余三百旧部,皆忠于苏家。近日有密信往来,似在等‘旧主之后’。”
纸条上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记重锤,砸在赵宸心上。
他闭了闭眼,指尖微微发颤。沉的是秦烈的处境——被排挤、被架空、被流放至绝境,几乎等同于放逐。那曾是母妃最信任的将领,掌三千精兵,如今却如一头被困的孤狼,在北境的风雪中挣扎求生。
可随即,一股炽热的喜意从心底翻涌而起,如地火奔涌,烧尽了阴霾。
消息确凿!
秦烈还在!他没死!他没降!他没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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