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本跌跌撞撞冲进林子深处,左肩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流。他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喘气,右手还死死攥着一块烧黑的火铳碎片。身后只剩十几个倭寇,趴在地上不敢出声。他低头看着那块铁片,边缘卷曲,内膛有螺旋纹路。
这不是明军旧式火铳。
他把碎片塞进怀里,咬牙切齿。昨夜那一阵齐射,打得他们抬不起头。三轮轮射,间隔精准,连逃都找不到空档。他知道,再这么打下去,手下这点人全得死在北墙外。
天快亮时,他在一处岩洞召集残部。几个头目围坐一圈,脸上全是惊惧。有人提议绕道南营偷袭,有人说干脆撤回海岛休整。
山本一掌拍在地上。
“正面攻不进去。”他说,“他们的火器变了,阵法也变了。再硬碰,我们死光。”
没人说话。
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碎片,扔在地上。“你们看这管子,长,细,能打三百步。我们缴获的那些破铜烂铁,根本比不上。他们有新图纸,新匠人,新打法。”
他盯着众人:“我要派人混进去。找机会拿到火铳图样。只要有了图,我们就能造一样的枪。”
一个头目问:“怎么混?明军查得严。”
“总有办法。”山本冷笑,“他们打了胜仗,总会松懈。找个懂铁器的,扮成流民工匠,带假文书混进修缮队。只要靠近工坊,就有机会。”
他站起身,声音压低:“谁去?”
没人应。
他扫了一圈,点了其中一个瘦高个:“你,三天前还在博多湾修过船,会铸铁。你去。”
那人脸色发白,想推辞。
山本拔出短刀,抵在他脖子上。“不去,现在就死。去了,活着回来,赏金五十两。”
那人咽了口唾沫,点头。
三天后清晨,火器营外围传来脚步声。一队搬运木材的民夫走进营地西门。领头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把头,手里拿着工部签发的调令文书。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,扛着木料和铁条。其中一个瘦高个穿着粗布衣,袖口沾着煤灰,走路时左手总插在袖子里。
守门士兵检查了文书,盖了印,放行。
这人被分到废料清理组,负责把旧铳管、碎铁片运到后山熔炉。他干得很勤快,中午也不休息,一个人蹲在角落用锤子敲碎铁块。没人注意他袖子里藏着一小块蜡模。
当天下午,火器营举行小范围庆功。戚继光派来传令兵,赏了十坛酒、二十斤肉。张定远没让全营开席,只准每队派两人领食。但他允许老兵聚在工坊外喝酒聊天。
气氛一松,戒备就弱了些。
夜里二更,那人换了一身干净衣服,偷偷摸到图纸帐篷外。帐篷上了锁,但他早观察过,老陈每天收工前会把当日图纸摊在桌上晾干,等墨迹彻底干透才收进铁箱。
他躲在柴堆后,等巡逻兵走过,迅速靠近帐篷侧面。掀开一点帘角,借月光看见桌上有三张大图,正是长管铳的结构分解图。
他掏出蜡模,贴在一张图的关键接口处,轻轻按压。动作极快,不到半盏茶工夫完成。又原路退回,把蜡模藏进竹杖夹层。
五更天,一艘小渔船靠岸。他把竹杖交给接应的人,船立刻离岸。
与此同时,火器营一名老兵起了个早。他是刘虎的老乡,参军前在铁匠铺当过学徒。昨晚喝酒时,他注意到那个新来的工匠没碰酒,也没跟人搭话。更奇怪的是,午休时别人聊火药配比,说什么“硝七硫一碳二”,那人愣了一下,才跟着点头。
他觉得不对。
今天一早,他又看见那人蹲在废料堆旁,手里拿着一根通条,在地上画什么东西。他悄悄走近,发现是火铳引药槽的形状。
他没声张,回到营房写了一张纸条:
“西区修缮队有一人,不懂火药口诀,形迹可疑,曾在图纸帐篷附近逗留,请查。”
他把纸条折好,塞进一只空粮袋夹层,托一个常给刘虎送饭的伙夫带出去。那人出了营门,拐进一条小巷,把粮袋交给一个穿便服的哨官。
消息一个时辰后送到张定远手里。
当时他正在火器营主营帐查看昨日试射记录。刘虎站在旁边汇报装填速度测试结果。亲兵进来递上粮袋,说里面有东西要他亲自看。
他打开,取出纸条,看完没说话。
刘虎问他:“怎么了?”
张定远把纸条递给他。刘虎看完,眉头皱紧:“这人我见过,昨天搬铁料时摔了一跤,袖子滑下来,里面缠着布条,像是藏了东西。”
张定远站起身,走到帐门口。外面天刚亮,晨雾还没散。火器营各处已经开始操练。他望向西区工棚方向,那里有几个工人正抬着木料往里走。
“叫赵哨官来。”他说。
赵哨官是火器营暗哨负责人,专管内部巡查。一刻钟后他赶到,张定远把纸条交给他。
“盯住这个人。”张定远低声说,“别惊动他,也不要搜。看他跟谁接触,晚上回哪里睡,有没有往外传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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