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穿梭,万界过客。
苏昌河自己亦未曾料到,在彻底自由后,信步所至的第一个熟悉之地,竟是这《少年歌行》的世界,这方承载了他最初野心、挣扎与唯一一丝暖意的故土。
时空的涟漪无声荡漾,当他意识清晰时,剧烈的痛楚率先传来。
他低头,看见一截熟悉的细剑剑尖,正从自己胸前透出,鲜血染红了衣襟。
耳边,响起了那个他既忌惮又复杂的声音,带着如释重负的平静:
“云雾皆散,得见明月。”
是苏暮雨。
苏昌河怔住了。
这场景,这话语……是当年那一战,自己“身死”之刻。
原来,归处是这里。
他没有感到愤怒或不甘,经历了西游世界的圣人之谋、见证了沈璃的安宁幸福,眼前这曾经的“生死关头”,竟显得有几分……渺小与遥远。
他感受着体内那属于“过去”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,但这具躯壳对他如今的神魂与混沌本源而言,不过是一具随时可以舍弃、亦能轻易重塑的皮囊。
他抬起头,看向前方持剑的苏暮雨,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,此刻也难免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波澜。
苏昌河忽然笑了,不是往日那种冰冷算计的笑,而是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淡然与疲惫。
“暮雨,”
他开口,声音因伤势而有些沙哑,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,
“当年之事……你我立场不同,各为其道。
你没错,我……亦无悔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苏暮雨微微睁大的眼睛,继续说道:
“这暗河的污泥里,能得你一句‘兄弟’,是我苏昌河……此生之幸。”
话音落下,不等苏暮雨有任何反应,苏昌河的身躯竟开始变得透明,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砾,化作点点莹光,最终彻底消散在原地,只余一缕清风,拂过苏暮雨带着惊愕与茫然的脸颊,卷起几片落叶,悄然远去。
苏暮雨持剑的手缓缓垂下,望着那空无一物的前方,久久无言。
“昌河……”
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,心中那沉淀多年的巨石,似乎因对方最后的话语,松动了几分,却又添了更深的惘然。
……
北离境内,多了一位游方道人,自称“玄明”。
他气质普通,面容平凡,寻了一处僻静小镇隐居下来,无人知晓其来历。
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,每日里或品茶听书,或垂钓江畔,看云卷云舒,观市井百态。
他在体验一种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,平静的生活。
四年光阴,弹指而过。
这一日,正是清明时节,细雨霏霏。
苏昌河,或者说玄明,正撑着一把油纸伞,漫步于城郊一处僻静的山坡。
远远地,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,立在一座孤坟前。
那是苏暮雨,还有他身边那位医术高明、性情活泼的女子——白鹤淮。
坟前并无墓碑,但苏昌河知道,那下面埋着的,或许只是他当年留下的一件旧衣,抑或空无一物。
但苏暮雨还是来了,带着纸钱与祭品。
他听见苏暮雨低沉的声音,在细雨中格外清晰:
“昌河,四年了……这北离的天,总算清朗了些。”
“你说无悔……我亦如此!”
“只是,终究……意难平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轻,却带着无比的真挚:
“希望我们下辈子……还能做兄弟。
不做这暗河的兄弟,就做那寻常人家的……好兄弟。”
一旁的白鹤淮轻轻握住了他的手,无声地安慰着。
远处的苏昌河,撑着伞,静静地看着。
雨水顺着伞沿滴落,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他心中一片宁静,无悲无喜,只有一丝淡淡的暖意与释然。
他抬起手,对着那坟茔的方向,轻轻一挥。
一阵温柔的清风,凭空而起,拂过细雨,轻柔地卷起那些燃烧殆尽的纸钱灰烬,让它们如同黑色的蝴蝶,在苏暮雨和白鹤淮身边盘旋飞舞,久久不落,仿佛在回应着那句来世之约。
苏暮雨若有所觉,猛地抬头望向四周,却只见空山寂寂,细雨蒙蒙,唯有那奇异的清风与盘旋的纸灰,诉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妙。
他怔怔地看着那飞舞的灰烬,最终,只是紧了紧握着白鹤淮的手,轻声道:
“我们走吧。”
两人相携离去,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。
苏昌河站在原地,看着他们远去,又看了看那座孤坟,最终,摇头失笑。
“下辈子么……”
他低声自语,
“暮雨,此生能得你这句话,便已足够。”
他转身,撑着伞,慢慢走下山坡,融入了那烟火人间。
不再有暗河大家长,不再有轮回者,只有游方道人玄明。
前尘往事,爱恨情仇,皆如这清明细雨,终将散去。
唯有那阵拂过纸钱的清风,与那句“好兄弟”的约定,留在了这个春天的记忆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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