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双与无心抵达望城山时,已是黄昏。残阳如血,将山门染上一片凄艳的红。得到消息的清虚道长早已在山门处等候,神色复杂地看着并肩而来的两人,尤其是那个一脸倔强、眼神明亮的青衣少年。
“无双少城主,无心大师。”清虚道长上前一步,稽首行礼,“一路辛苦。”
无双抱拳还礼,目光却已越过清虚道长,投向那云雾深处:“道长,那个暗河的苏昌河,在何处?” 他语气直接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锋芒。
清虚道长心中苦笑,只得道:“苏公子正在后山客院静养。少城主远道而来,不如先至前厅用些茶点,稍作歇息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无双打断他,眼神坚定,“我这就去见他。” 他千里迢迢而来,就是为了当面问个清楚,一刻也不想多等。
无心在一旁双手合十,微笑道:“道长,既然无双小兄弟心急,不如就由小僧陪他走一趟吧。也好……见识一下那位能起死回生的苏公子。”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。
清虚道长见状,知道阻拦无用,只得暗叹一声,亲自引路,带着两人向后山客院行去。
客院依旧笼罩在一种异样的宁静之中。当院门被推开时,小苏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,独自对弈。苏暮雨则按剑立于他身后,如同沉默的影子。
听到动静,小苏缓缓抬起头。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无心身上,两人视线交汇,无声地点了点头,仿佛早有默契。随后,他的目光才转向那个紧盯着他的青衣少年——无双。
四目相对。
无双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,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,与他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暗河杀手截然不同。那眼神里没有杀意,没有挑衅,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,仿佛在看一件……物品?这让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火气。
“你就是那个想打我云梭主意的苏昌河?”无双上前一步,声音清越,带着质问。
小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将目光转向他背上的云梭剑,仔细端详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:“剑是好剑,快而不浮,灵而不躁。可惜……”
“可惜什么?”无双眉头一拧。
“可惜,剑心虽纯,却易折。”小苏语气平淡,“过刚易折的道理,你不懂吗?”
无双闻言,更是恼怒:“我的剑折不断!有本事,你亲自来试试!” 他手已按上剑柄,战意勃发。
一旁的苏暮雨气息微沉,手也按上了细雨剑。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无心适时地宣了一声佛号,走上前来,站在无双身侧,看似随意,却隐隐挡住了苏暮雨可能的气机锁定,“苏公子,无双小兄弟性子直率,并无恶意。只是听闻公子对他这柄云梭颇有兴趣,心中好奇,特来请教。”
小苏的目光这才从无双身上移开,重新落回无心脸上,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:“大师倒是会打圆场。不过,我对他这柄剑,兴趣确实不大。”
此言一出,不仅无双愣住了,连无心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。
“那你为何放出消息……”无双不解。
“我感兴趣的,是持剑的人。”小苏打断他,目光再次变得深邃,“是你这份未经雕琢的剑心,是你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。至于剑本身……不过是外物罢了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无双那依旧困惑的眼神,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沧桑:“你可知道,为何有人千方百计,想将你引至此地?又为何有人,不惜派出死士,也要在半路拦截你?”
无双怔住,他确实没想那么深。
“因为你的存在,你的潜力,本身就是一种变数。”小苏继续说道,“有人想控制这个变数,有人想利用这个变数,也有人……想看看这个变数,最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,让无双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,认真倾听。
“那你呢?”无心忽然开口,目光灼灼地看着小苏,“你想从这个‘变数’身上,得到什么?或者说,你想引导他走向何方?”
小苏迎上无心的目光,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。他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问道:“大师追寻本心,游历红尘,可曾想过,此岸众生皆苦,何处才是真正的‘彼岸’?”
无心眸光闪动:“彼岸在心,不在外。”
“心若蒙尘,彼岸亦远。”小苏淡淡道,“需明灯指引,需利刃斩枷,需基石承载。大师是灯,他是刃。”他指了指无双,又仿佛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天启城的方向,“而承载一切的基石……尚未完全就位。”
这番话玄奥难明,却又仿佛直指核心。无双听得云里雾里,但无心却陷入了沉思,他感觉小苏似乎触及了某种他一直在追寻,却又难以言喻的境界。
“你想集合‘灯’、‘刃’、‘基石’,强行打开通往‘彼岸’的门户?”无心语气凝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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