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岸提着那盏光线柔和的羊角灯,步履从容地走入书房。
他并未像寻常夜归的主人那般径直走向书案或某处,反而像是闲庭信步,目光缓缓扫过书架的每一格,最终,似是不经意地,落在了凌无双藏身的那片阴影附近。
凌无双屏住呼吸,全身肌肉紧绷,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,计算着若是被发现,该如何以最快速度脱身。
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声音,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然而,司徒岸并未走近,也没有呼喊护卫。
他只是将羊角灯轻轻放在紫檀木书案上,使得光线恰好能笼罩大半个书房,却又巧妙地在书架角落留下足够的阴暗。
然后,他拂了拂衣袍,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安然坐下,随手拿起案头一本未看完的书卷,竟就着灯光,悠然翻阅起来。
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。
烛火偶尔噼啪一声,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。
司徒岸翻动书页的声音,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他看得似乎很专注,仿佛这深夜来书房,真的只是为了读几页书。
但凌无双知道,绝非如此。
他的姿态太过放松,放松得近乎刻意。
他坐在那里,就像一张早已编织好的网,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,或者……自行暴露。
她心中警铃大作。
他发现了!
他定然是发现了有人潜入,甚至可能猜到了是她!
此刻的平静,不过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试探。
冷汗,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她背后的夜行衣。
是继续隐藏,赌他只是在虚张声势?
还是主动现身,面对这不知是福是祸的局面?
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司徒岸终于合上了书卷,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他并未抬头,清越的声音在书房内缓缓响起,带着一丝夜露般的凉意:
“凌捕头,这书架阴影处,虽有藏书之雅,却非待客之道。
何不出来一叙?更深露重,若是着了凉,倒是本相招待不周了。”
果然!
凌无双心头一沉,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。
她深吸一口气,既然已被点破,再藏匿下去便是自取其辱。
她从阴影中缓步走出,扯下了蒙面的黑布,露出了那张即使在昏暗灯光下也依旧明艳动人的脸庞,只是此刻,那双眸子锐利如刀,紧紧盯着端坐的司徒岸。
“丞相大人好灵的耳目。”
她声音平静,听不出情绪,仿佛深夜潜入当朝丞相书房被当场抓获,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司徒岸这才抬起头,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套利落的夜行衣上,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非是本相耳目灵通,只是凌捕头身上……带着一股六扇门药房特有的,混合了多种药草与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。
这味道,在本相这满是书墨气的书房里,实在有些突兀。”
凌无双瞳孔微缩。
她已极为小心,竟还是在这细微处露了行藏!
此人观察之入微,心思之缜密,实在可怕。
“下官冒昧,”
她既不辩解,也不请罪,只是直直地看着他,“只是心中有些疑问,白日里不便请教,故才出此下策。
还望丞相大人解惑。”
“哦?”
司徒岸身体微微后靠,双手交叠置于腹前,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,“凌捕头但问无妨。只是下次,大可递上拜帖,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来。
这飞檐走壁的,若是被不明就里的护卫当成了刺客,伤了凌捕头,岂非是我朝一大损失?”
他话语带着调侃,眼神却深邃如潭,让人看不透其下是善意提醒,还是隐含威胁。
凌无双无视了他的调侃,单刀直入:“下官想知道,丞相大人对此案的关注,究竟到了何种程度?大人书房中这些,”
她目光扫过那些律法刑名书籍与边疆异域杂记,以及那格古怪的“杂物”,“似乎并非一位丞相日常所需。
大人是否……早已在暗中调查与‘鬼官案’相关之事?
或者说,此案触及了大人一直在追查的某个秘密?”
司徒岸静静地听着,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渐渐敛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。
他并未立刻回答,而是起身,走到那格放着杂物的书架前,指尖轻轻拂过那块干枯发黑的泥土。
“凌捕头果然心细如发。”
他背对着她,声音低沉了几分,“你说得不错,本相确实在查一些事。一些……关乎朝堂根基,甚至牵扯到多年前旧怨的事。”
他转过身,目光如炬,看向凌无双:“但本相可以告诉你,赵文康之死,与本相所查之事,确有交集,却并非核心。
本相之所以如此关注,一是奉旨督办,二是……此案的手法,让本相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过往。”
“过往?”凌无双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关键。
司徒岸走回书案后,却没有坐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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