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灭天阙的偏殿里,静得能听见冰晶生长的声音。云烬躺在冰冷的玉榻上,像一尊失了魂的白瓷人偶。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素布袍子,前襟被整个儿撕开了,一道斜斜的伤口从胸口划到小腹,皮肉翻卷着,狰狞得吓人。厚厚一层冰魄凝神膏糊在伤口上,散着清苦的药香。膏药底下,新肉正慢吞吞地往里长,可那张脸啊,白得跟新糊的窗纸似的,一点血色都瞧不见。他闭着眼,呼吸又轻又缓,像是沉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里。
阿元就挨着榻边坐着个小马扎,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,手里还攥着半块沾了药膏的玉刮片。这小家伙,显是累惨了。
可谁又能想到呢?这“昏迷”底下,云烬的脑子比雪原上的秃鹫还清醒。蚀心蛊盘踞在他心口,像根最敏锐的探针,正贪婪地吸吮着空气里还没散干净的、玄微上神留下的那股子冰冷神威——那是神明降临乱石坡,弹指间把魔族碾成飞灰时留下的味道。蛊虫每搏动一下,都传递出一种扭曲的满足:成了。第一步,落子无悔。墨漓,这枚棋子,总算被他顺顺当当引进了寂灭天阙的大门。
殿里死寂一片。只有窗棂缝里漏进来的、寂灭天阙特有的那种清冷冷的光,在地面上画出些冰棱棱的几何影子。
吱呀——
一声轻得不能再轻、像是有人故意放慢了动作的门轴响,像根细针,冷不丁刺破了这片死寂。
云烬的呼吸纹丝没乱,眼皮都没颤一下。可蚀心蛊却猛地绷紧了——它锁定了那股正靠近的气息。怯生生的,惊魂未定,裹着股子楚楚可怜的柔弱劲儿,可底下,还藏着一丝拼命压也压不住、粘腻得跟化不开的蜜糖似的甜香。
墨漓来了。
她像个刚被猎人惊着的小鹿崽子,赤着脚,一点声儿都没有地挪了进来。身上还是乱石坡那会儿穿的粉紫裙子,破破烂烂的,沾满了灰土和星星点点的暗红血渍(云烬的),看着比逃难的还狼狈。巴掌大的小脸白得透明,眼眶肿得像熟透的桃子,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珠子,颤巍巍的。她手里捧着个粗陶碗,盛着半碗清得能照见人影、灵气稀薄得可怜的仙露。那步子轻的,生怕惊醒了榻上“昏死”过去的人,还有那个打瞌睡的阿元。
她先怯生生地瞄了一眼阿元,见他睡得正沉,小胸脯才不明显地起伏了一下,像是松了口气。然后,那目光就跟被磁石吸住了一样,牢牢地、带着能把寒冰都捂化的心疼劲儿,死死钉在云烬惨白染血的脸上,还有那道翻卷着的狰狞伤口上。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唰地一下又蓄满了泪,贝齿死死咬着下嘴唇,硬是把呜咽声憋在了喉咙里。
她踮着脚尖,像踩在薄冰上一样挪到榻边,把粗陶碗轻轻放在矮几上。接着,她慢慢地、慢慢地蹲了下来,就蹲在云烬的榻沿前。这个角度刚刚好,能让她平视着他“沉睡”的侧脸。
时间好像被冻住了。
墨漓就那么定定地看着,眼神专注得吓人,里头翻涌着贪婪,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、稀世罕见的宝贝。那眼里的担忧和心疼,真得让人心头发酸。她看得入了神,连呼吸都屏住了,好像喘口大气儿,就能把眼前这人的魂儿给惊散了。
过了好久,久到阿元在梦里咂吧咂吧嘴,翻了个身,小呼噜又打上了。
墨漓才动了。她极慢、极慢地伸出手,那动作,带着一种近乎朝拜的虔诚。那只手又细又白,指尖因为紧张,微微打着颤。她的目标,不是云烬的脸,而是……他衣袍上那染了血的、被撕破的衣角。
指尖,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,还有……一丝藏得很深的渴望,像羽毛拂过一样,小心翼翼地、轻轻地触到了那撕裂的边缘,触到了那大片干涸发暗的血迹。她的指尖顺着粗布料的纹理,极其缓慢地摩挲着那些血迹,仿佛在细细感受那上面残留的体温,还有……某种更深、更隐秘的印记。
蚀心蛊在云烬身体里猛地一跳!一股冰冷的警兆像冰锥子一样扎进他的意识!这触碰……不对劲!
然而,墨漓的指尖只在衣角的血迹上停留了短短一瞬。她像是被自己这“出格”的举动吓着了,猛地缩回手,活像被滚水烫到。脸上“腾”地飞起两团羞窘的红晕,眼神慌乱地垂下,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,扑簌簌急颤。她两只手绞在一起,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指头,把个情窦初开、又为自己“唐突”而羞得要命的模样,演得活灵活现。
她再次抬起眼看向云烬时,那眼神里的倾慕和依赖更浓了,浓得化不开,半点掩饰都没有。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在无声地哭诉:烬哥哥,谢谢你救了我。只要能留在你身边,看着你平平安安的,墨漓就什么都满足了……
这无声的“告白”持续了好一会儿。墨漓像是终于攒足了勇气,又一次伸出了手。这次,目标清清楚楚——是云烬放在身侧、没受伤的那只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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