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可能找不到人！”
二皇子秦轩皓踉跄着扑到崖边，指尖几乎要抠进粗糙的岩石里，猩红的眼死死盯着下方翻涌的云雾，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，
“活要见人，死……要见尸！”
尾音在幽深的山崖间撞开，一遍遍反弹回来，带着穿透骨髓的绝望，搅得山间的风都染上几分悲怆。
他身上的锦袍早已被露水打湿，褶皱里沾着泥土与枯枝，往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开来，几缕墨发贴在苍白的额角，哪里还有半分京城贵胄的矜贵模样。
三天了，从秦舒菡失足坠崖的那一刻起，他就像被抽走了魂魄，不吃不喝，不眠不休地守在这崖边，指挥着侍卫一遍遍向下搜寻，哪怕崖壁陡峭，云雾缭绕，连落脚之处都难寻。
“二殿下，您先回去歇息吧。”
林靖远站在他身后，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，心疼又焦灼，低声劝道，
“属下已经让人轮换着在这守着，一有消息立刻禀报您。
您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，再这样熬下去，身子会垮的。”
他伸手想扶，却被秦轩皓猛地挥开。
“不！”
秦轩皓猛地摇头，眼眶泛红，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，
“舒菡与我最是亲近，我也最懂她。
她那么聪慧坚韧，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认命。
若是她还活着，在这崖下苦苦支撑，知道我们中途放弃了搜寻，她该有多心寒，多难过？”
他抬手按住胸口，那里像是被巨石碾过，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，
“我不能走，我必须等她回来。”
“可是朝堂那边……”
林靖远面露难色，迟疑着开口，
“陛下已经连续两次派人来催您回宫，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也传了消息，说朝中局势微妙，几位大臣借着您不在的由头煽风点火，恐怕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
秦轩皓猛地打断他，语气里满是不耐与决绝，
“朝堂之事，有大哥坐镇，三弟辅佐，他们足智多谋，应付得来。
我向来被人视作纨绔子弟，胸无大志，少我一个，对朝堂而言无关紧要。”
他再次望向崖下的云雾，眼神骤然变得坚定，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，
“但舒菡不一样，她现在一定很需要我。
我必须在这里等她，哪怕……哪怕最后等来的是最坏的结果，我也绝不离开。”
山间的风呼啸而过，卷起他散乱的发丝，崖边的野草在风中剧烈摇晃，如同他此刻忐忑不安却又无比执拗的心情。
林靖远看着他孤寂而坚定的背影，终究是叹了口气，默默退到一旁，握紧了腰间的佩剑
——既然劝不动，那便陪着她一起等，直到寻到明慧公主的踪迹为止。
“报——二殿下！京中八百里加急！”
一名侍卫浑身尘土，踉跄着扑到崖边，手中密信高高举起，声音带着难掩的急促，连气息都尚未平复。
秦轩皓猛地回头，眼底的猩红还未褪去，布满血丝的眼死死锁住那封密信。
指尖因连日用力而泛白，几乎是踉跄着上前抢过，指节颤抖着拆开信纸。
墨迹淋漓的字句映入眼帘的瞬间，他的瞳孔骤然紧缩，原本强撑的坚定如同被惊雷劈碎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，连唇色都褪得一干二净。
“好……好一个‘不顾大局’！好一个‘罔顾宗嗣’！”
他低声嘶吼，声音里翻涌着滔天怒火，却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无力与悲愤。
信纸被他攥得褶皱不堪，指节因用力而泛青，几乎要将单薄的纸张捏碎。
林靖远快步凑上前，看清信上内容，脸色也瞬间沉如寒铁
——御史台联合三位藩王派系的大臣，以“二皇子为明慧公主坠崖一事，迟迟不回京城，荒废职守，置皇家宗嗣安危于不顾，致朝局动荡”为由。
联名上书弹劾，字字直指秦轩皓“因私情误国事”，要求陛下削去他的兵权，将其即刻召回京中议罪。
更暗指他“纵容公主涉险，意图不轨”，言辞凿凿，句句诛心。
“这群老狐狸！”
秦轩皓猛地将信纸掷在地上，一脚狠狠碾过，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暴怒与彻骨的嘲讽，
“平日里见我闲散，便觉我可欺？
舒菡是当朝公主，是陛下亲封的明慧公主，如今坠崖生死未卜。
他们不思营救之法，反倒借着她的安危发难，无非是忌惮大哥的太子之位，想拉我下水，动摇东宫根基！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胸口剧烈起伏，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、担忧焦虑在此刻尽数爆发，化作冰冷的戾气。
往日里那份刻意伪装的纨绔散漫早已消失不见，只剩下皇室子弟骨子里的狠厉与决绝，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他踉跄着后退一步，一手死死扶住崖边的岩石才勉强站稳，指尖抠进粗糙的石缝里，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。
视线再次投向崖下翻涌的云雾，声音陡然低沉，带着几分沙哑的恳求，近乎呢喃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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