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默之音来了——不是声,是空,是忘,是话还没生出来的混沌。它想抹掉所有声音,让人回到“说不出”的牢笼。空气僵了,耳膜胀,连心跳都像多余。
可就在死寂中,一声小孩哭喊刺出来:“妈妈!我写的诗被老师撕了!它明明会动!”
那不是诗。
可它点着了。
千万个“被撕的诗”“被笑的句子”“被说‘你不懂诗’的委屈”全炸了。灰种们的诗性不再散,它们找到了同一个节奏——不是平仄,不是押韵,而是“我偏要说”。一个初中生在教室突然站起,背出藏在桌底的诗:“粉笔灰是雪花,老师是冬天,我们是冻住的字。”全班静三秒,然后有人接:“黑板会疼,因为它被写了又擦。”接着第三个,第四个……整栋楼窗户震,玻璃浮出墨字。
刘斌抬头。
墨塔顶,白光还在。晨曦破云,照在残门框上。他嘴动了动,没声,但那句话刻进了风里:“诗,不镇门……门,自诗焚。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,他识海炸了。
不是塌,是烧光。千年的诗魂洪流从他体内冲出,化作万千墨焰,和全城杂音撞在一起,灌进门心。青火抽了一下,火苗扭成一张张脸——哭的,笑的,吼的,低语的——全是为诗死过的人。他们是街头唱的盲人,是烧稿的诗人,是因一句“风是自由的”被关的疯子。他们在火里睁眼,然后,一起闭上。
门心裂了。
第一道缝无声出现,像玻璃上滑过水痕。第二道,第三道……九重黑石一块块崩,砸地里,化粉。镇魂纹一根根断,露出底下更老的刻痕——没人认得,可谁都心一紧,像那是诗最原始的样子,是人第一次开口的音。那不是字,是震,是呼,是“啊——”那一声最初的喊。
刘斌的身体开始淡。
不是倒,不是跪,是像灰一样,从指尖散开。风吹,带走一缕,又一缕。他右手还按着黑石,掌印深,血干了,墨还热。他觉得自己在化,不疼,是一种久违的轻。他想起小时候在巷口背诗,被邻居笑“装文人”,可那天风特别暖,吹得他觉得自己真能飞。
全城声音停了。
不是被压,是自己静下来。仿佛谁都明白,最后一句,该由他来说。
他没说。
他只是抬眼,看了那缕白光最后一眼。
那光曾是审判,是标准,是“对”的象征。可现在,它摇,像快灭的灯。刘斌忽然觉得它可怜——它一辈子都在否定别人,却从没真正“说”过什么。它只是重复,只是执行,只是哑机器。
然后,整个人散了。
风一吹,没了。
只剩那只手印,嵌在黑石里,像一座碑。
墨塔顶,青火熄了。
不是慢慢暗,是突然没,像从没存在过。门框塌了,不是砸,是化灰,随风走。九重石门全碎,地基陷三尺,裂出深坑,没光,没声,只有空气微微颤,像刚打过一场没人听见的雷。
城静了。
可诗没死。
菜场鱼盆里,那串墨音符还在爬,拼出新句:“井底月,照到了岸上人。”地铁站广告屏闪乱码,变一行字:“书包太重,路自己弯了。”写字楼电梯镜,映出西装男的嘴在动,可他没说话,镜里传出声:“月亮是饼,我想咬一口。”
越来越多地方,冒出“不该有”的字。
墙缝长诗,雨水写句,风把树叶拼成词。这些不是刘斌写的,不是灰种写的,是人间自己长出来的。流浪汉桥洞用炭笔写:“我的影子比我暖。”第二天,整条街的影子都开始发烫。幼儿园孩子画画,题字“云是天空的补丁”,当晚,所有乌云边泛出金线,像针脚。
黑石上的手印,忽然渗出一滴墨血。
它慢慢滑,往地缝去。
滴到边缘,没进,也没弹。
停住了,像一颗不肯落地的星。
夜风掠过,那血轻轻抖,映出整座城的影:有人路灯下背自己写的诗,有人把歌词刻树皮上,老人墓碑前低声念:“你走后,春天再没读过我的信。”
那滴血,终究没落。
它悬在半空,像一个没写完的句号,像一句还在长的诗。
远处,第一缕晨光刺破云,照在废墟上。
灰烬中,一株嫩芽钻出来。
叶脉里,流着墨色的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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