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铁关的石楼里，炭火烧得噼啪作响，但我依旧觉得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钻，翅膀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
该死的北境！几百年了，还是这么冷！不，是比以前更冷了！
左耳那闷葫芦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窗边，眺望着风雪弥漫的北方，仿佛那能冻掉雕毛的寒风只是春风拂面。
呸！混沌圣体了不起啊！
“阿嚏！”我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，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（如果雕有鼻子的话）。
“毛球叔叔，你以前……不是在北境长大的吗？”
轩辕宁捧着一杯热奶，小口啜饮着，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，“怎么比我们还怕冷呀？”
这话一出，连看书的轩辕承和捣药的相守都抬起头看了过来。连窗边的左耳都微微侧了侧头。
我老脸一红（羽毛下的皮肤），梗着脖子道：
“谁、谁怕冷了！本小爷这是……这是战略性保暖！北境长大的雕怎么了？北境长大的雕就不能怀念一下温暖的南方吗？！”
“可是，”轩辕焱一边擦拭着他的小木剑，一边拆台：
“毛球叔叔你以前吹牛说，你小时候在‘万丈雪崖’上追着雪豹跑，在‘寒冰深渊’里抓鱼吃，可威风了！怎么现在缩在火炉边发抖啊？”
我：“……”
臭小子！记性这么好干嘛！
那都是老子年轻时候不懂事吹的牛……呃，不，是事实！
但此一时彼一时啊！
看着孩子们好奇的目光，我叹了口气，羽毛耷拉下来，难得说了句实话：
“唉，雕老了，不中用了呗。再说……这鬼地方，跟我小时候比起来，冷得邪乎！”
我望着窗外漫天的风雪，眼神有些恍惚，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。
“本小爷确实是在北境出生的，在极北之地一座最高的雪山上破壳。那时候……北境虽然也冷，但没这么……死气沉沉。”
我用翅膀比划着，“那时候的雪是蓬松的，风是凛冽但干净的，冰层下还有活水，有肥美的银鳞鱼。咱们白羽金冠雕一族，可是北境的空中霸主！追雪狼，抓雪狐，那叫一个快活！”
孩子们听得入神。
“那后来呢？”轩辕宁追问。
“后来……”我眼神黯淡了一下，“大概两三百年前吧，北境的气候开始变得越来越诡异。风雪一年比一年大，持续时间一年比一年长，很多活水都冻成了死冰。寒气里……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邪劲儿，能侵蚀血肉，冻结妖力。”
我打了个寒颤，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种透骨的阴寒。
“我们雕族虽然耐寒，但也扛不住这种带着死气的阴寒。族里很多长辈，妖力被慢慢侵蚀，羽毛失去光泽，最后……唉。”
我摇了摇头，“我爹娘就是为了给我找一种能抵御寒气的‘烈阳草’，去了最危险的‘寂灭冰原’，再也没回来……”
孩子们都安静下来，连轩辕焱也放下了木剑。
“后来，族里实在待不下去了，活下来的雕四散逃命。我那时候年轻气盛，妖力也还凑合，就一路往南飞，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。飞了不知道多久，差点冻死在半路，幸好遇到了当时还在游历的相柳大人……”
我瞥了一眼窗边的左耳，没好意思说当时是自己饿晕了从天上掉下来，砸在了相柳大人面前，被顺手捡了的糗事。
“再后来，就跟了主人，去了南方。几百年暖和日子过下来，这身骨头早就被南方的太阳晒酥了，哪还经得起这北境的阴风鬼气！”
我理直气壮地总结，“所以不是本小爷怕冷！是这地方不对劲！邪门！”
话音刚落，帐帘被掀开，小夭端着个食盒走了进来，正好听到我最后几句抱怨。
“哟，我们毛球大爷这是在诉苦呢？”小夭笑眯眯地把食盒放在桌上，里面是热腾腾的肉羹和糕点。
“小夭！你来得正好！”我像看到救星一样飞过去，“你快给评评理！这北境是不是邪门！是不是比以前冷多了！”
小夭摸了摸我冰凉的羽毛，又看了看窗外，神色微微凝重：
“毛球没说错。这次的北境风雪，确实非同寻常。寒气中蕴含着一丝极淡的……幽冥死气，并非天然形成。”
连小夭都这么说！
我立刻昂起头，得意地瞥了孩子们一眼：看吧！本小爷没骗人！
“至于毛球你怕冷嘛……”小夭话锋一转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，“跟你修行懈怠也有关系。”
我脖子一缩：“我、我哪有懈怠！”
“还嘴硬？”小夭戳了戳我的脑袋，“你跟着相柳，混沌之气没少蹭吧？可你自己呢？几百年了，除了飞得快点儿，爪子利点儿，妖力增长了多少？对混沌之气的感悟又加深了多少？整天就知道晒太阳、梳羽毛、逗弄小妖，根基不牢，妖力涣散，自然抵挡不住这精纯的阴寒死气侵蚀。”
我被她数落得哑口无言，耷拉着脑袋。好像……是这么个理儿。
相柳大人修炼时散逸的混沌之气，对我这等妖物是大补，但我好像确实没怎么认真炼化过，大部分都浪费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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