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阳城主街的喧嚣像一锅滚沸的油,泼辣刺耳的叫卖声、劣质香粉味和牲口粪便的酸腐气糅合成这座边陲小城特有的烟火气。林阳趿拉着半旧的锦缎靴,鞋帮沾着泥点子,慢悠悠晃过人群密集的腌臜地段。他那身料子尚可的云纹蓝绸袍洗得有些发白,袖口磨出了毛边,活脱脱一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少爷做派。
“哟,这不是林家三少嘛!”肉铺张屠夫拎着血淋淋的砍刀,粗嘎的嗓门故意拔得老高,油腻的围裙蹭在案板上,“昨儿赊的那二斤五花肉,银子可备下了?小店本微利薄,可经不起您这贵人白吃白拿!”旁边卖炊饼的王婆子立刻尖声附和:“就是!上回欠我的三文饼钱还没给呢!林家如今是败落了,可也没见这般没脸没皮的少爷!”林阳眼皮都懒得抬,只嬉皮笑脸地扬了扬下巴,露出两颗讨嫌的小虎牙:“张叔王婶儿,急什么?记我爷爷账上!林家再穷,还能少了你们这点碎银子?”
他手指却悄悄在袖中掐了个“灵犀印”,一缕微不可查的神魂波动如蛛丝般探出,精准黏在街角两个蹲在馄饨摊前、眼神却不住瞟向城门口的精瘦汉子身上——那两人拇指内侧有厚茧,腰间鼓囊囊的,绝非善类。他面上依旧是一副混不吝的惫懒模样,甚至顺手从卖绒花的少女筐里拈起一支褪色的绢花,指尖轻佻地拂过对方微红的脸颊:“小桃红,这花跟你一样水灵,少爷我赊一支?回头给你带城西李记的桂花糖!”少女气得跺脚,他却哈哈大笑,转身挤进人群,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。
周围鄙夷的目光刀子似的扎在他背上,夹杂着“骚包废物”、“烂泥扶不上墙”的唾骂。林阳浑不在意,只在心底冷笑:骂吧,骂得越响,他这“废柴”的壳子才越结实。方才那两个探子模样的汉子,分明是城外黑风寨的喽啰,如此频繁进城踩点,苏家那批“货”怕是要到了。昨夜《玄天秘录》阵法篇里那座“九幽引灵阵”的阵图还在脑中盘旋,可惜,眼下他连最劣等的阵玉都买不起。
经过“万宝斋”气派的鎏金招牌时,他脚步微顿。橱窗里,一块婴儿拳头大小、泛着青蒙蒙光晕的“水纹玉”标价五百两,旁边指甲盖大的“火晶石”更是要价千两。林阳舌尖抵了抵后槽牙,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灼热。没钱。林家是真没钱了。连他这嫡孙的月例都缩水到十两银子,还不够苏明哲那蠢货在“醉仙楼”一顿酒钱。他袖中手指捻了捻藏在夹层里的几枚铜板,那是他省下早食钱攒的——得留着买“敛息草”,晚上炼丹要用。
城东林府的朱漆大门早已失了往日光鲜,门环上的铜兽头锈迹斑斑。老管家福伯佝偻着背在门口张望,一见林阳,浑浊的老眼亮了亮,随即又堆满愁绪:“三少爷,您可回来了!老太爷正找您呢!”他压低了嗓子,枯瘦的手抓住林阳胳膊,指节用力得发白,“苏家…苏家上午递了拜帖!说是明日要来‘商议要事’!老爷把自己关在书房,晌午饭都没用…我瞧着,怕是要出大事!”
林阳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意淡了些,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冰碴子似的寒芒。来了。比他预想的还快。他反手拍了拍福伯青筋毕露的手背,声音却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调子:“福伯,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,爷爷还没急呢,您急什么?苏家来就来呗,难不成还能吃了咱林家?”他甩开福伯的手,大步流星跨进门槛,嘴里嚷嚷着,“饿死我了!厨房还有剩饭没?”
穿过影壁,绕过回廊,庭院深深,却掩不住那股子破败的暮气。假山石缝里杂草丛生,池水浑浊,几条瘦巴巴的锦鲤有气无力地摆着尾。几个洒扫的粗使婆子聚在廊下嗑瓜子,见他过来,敷衍地喊了声“三少爷”,眼神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。林阳浑若未觉,径直走向东跨院最深处那间僻静的书房。
窗棂半开,夕阳的金辉斜斜投入,将窗边太师椅上林震天的身影拉得格外孤寂苍凉。老人须发皆白,曾经魁梧的身躯如今被岁月和忧虑压得微微佝偻,深陷的眼窝里盛满了疲惫,正望着手中一张烫金帖子出神。那帖子边缘锋利,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。
“爷爷!”林阳一脚踹开虚掩的门,声音拔得老高,带着刻意的浮夸,“找我啥事?福伯说您愁得饭都不吃?哎哟喂,不就是苏家嘛!退婚就退婚呗!孙儿我仪表堂堂,还愁找不着媳妇?城西卖豆腐的翠花昨儿还冲我抛媚眼呢!”
林震天缓缓抬头,目光如古井,深沉得望不见底。他没理会孙儿的插科打诨,只将那帖子轻轻放在紫檀木桌上,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。“阳儿,”老人的声音沙哑,像砂纸磨过粗粝的石头,“你爹娘去得早,爷爷…没能护好这个家,也没能护好你。”他顿了顿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,“这门亲事,是你爹和苏正雄当年在落霞秘境里,用命换来的交情…如今苏家势大,我林家…哎!”一声长叹,道尽英雄末路的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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