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家父女离去后,回春堂内恢复了短暂的宁静。但陆昭的心却并未放松,他的注意力全在沈青桐身上。
方才处理画咒虽未耗费太多精力,但沈青桐的脸色却比之前更显苍白几分,她坐在窗边,眉心微蹙,一只手始终轻轻按在小腹上。
“又不适了?”陆昭快步上前,再次搭上她的脉息。
脉象中,那缕代表新生的生机依旧坚韧,但环绕它的归墟之力却似乎因外界的邪气刺激而变得有些躁动不安,如同深海中暗流汹涌,虽未直接冲击那微小的生命之火,却也让其摇曳不定。沈青桐自身的气血也因这内在的平衡被微妙打破而略显虚浮。
“无碍,只是些许力量流转不畅。”沈青桐试图宽慰他,但微微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她的不适。
“莫要强撑。”陆昭神色严肃,“你体质特殊,归墟之力浩瀚磅礴,平日你自身掌控自如,但如今胎儿初凝,最为脆弱,两股力量皆源于你,稍有冲撞,于胎儿便是惊涛骇浪。需得更加小心。”
他沉吟片刻,道:“寻常安胎药石恐力有未逮,我需以祝由秘法‘安魂定魄针’辅以‘先天蕴灵咒’,为你调和内外,稳固胎元。”
说罢,他取来一套细如牛毛的玉针,这些玉针经秘法炼制,最能温养经脉,导引灵气。他让沈青桐平躺,凝神静气,指尖捻动玉针,小心翼翼地下针。针落之处并非全是常规穴位,更多是感应其体内气机流转的关键节点,尤其是环绕丹田胞宫之处。
玉针轻颤,发出细微清音,带着祝由真力缓缓渡入,如春风化雨,温柔地抚平那躁动的归墟之力,并将其部分精华引导向那缕生机,缓缓滋养。
同时,陆昭口中低声诵念起古老晦涩的“先天蕴灵咒”,咒音低沉而充满生命力,无形中凝聚起一股温和的天地生机,笼罩住沈青桐,为其腹中胎儿构筑起一层无形的保护。
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。待陆昭起针,沈青桐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,眉宇间的疲惫也消散大半,体内力量的冲突感平复了下去。
“感觉如何?”
“好多了。”沈青桐感受着体内重新恢复的平衡,甚至那缕生机似乎更茁壮了一丝,心中微暖,“这祝由安胎之术,果然玄妙。”
“此法需每隔七日施行一次,直至胎元稳固。”陆昭细心叮嘱,“平日还需静养,切忌再动用归墟之瞳的力量,亦要远离阴邪煞气。”
正当两人稍松一口气时,回春堂外再次传来喧哗之声,这次是几个穿着戏服、面带惊惶的汉子抬着一个不断挣扎嘶吼的人冲了进来。
“陆神医!救命啊!阿武他…他中了邪了!”
被抬着的人是个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,面色狰狞,双眼赤红,力大无穷,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,四肢疯狂舞动,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。
陆昭一眼看去,便见此人印堂黑气笼罩,比那林老先生严重数倍,且神魂混乱,三魂七魄似有离散之兆!
“怎么回事?慢慢说!”陆昭一边示意伙计帮忙将人按住,一边沉声问道。
一个班主模样的中年人惊魂未定地道:“我们是城南‘庆喜班’的,我是班主。前几日班子里添置了一批旧的巫傩面具,说是有些年头了,看着狰狞有威仪,排演傩戏用。起初还好,可今天阿武戴上一张‘雷公’面具试戏,刚开始唱没多久,就突然发狂了,力大无穷,见人就打,好不容易才制住摘下面具,人就变成这样了!”
巫傩面具?又是古物作祟?
陆昭眼神一凝。他走到那不断挣扎的阿武身前,并指如剑,迅速在其眉心、胸口、丹田处虚点几下,暂时镇住其狂乱的气血。随即,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犀角香盒,挑取一点,在阿武鼻下点燃。
一缕青烟袅袅升起,带着奇异的香味。阿武剧烈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,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,但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取代,颤声道:“面具…面具活了!雷公…雷公要劈我!好多手…好多眼睛…拉我…拉我进去!”
话音未落,他又双眼一翻,昏厥过去。
“那面具现在何处?”陆昭立刻问道。
“在…在箱子里,我们没人敢再碰了!”班主连忙道,让人将一个木箱抬了进来。
箱盖打开,里面是十几种造型各异、色彩斑驳、透着古老蛮荒气息的巫傩面具。而在最上面,是一张龇牙怒目、额生独角、绘满雷纹的“雷公”面具。那面具的双眼处空洞漆黑,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,即便静静地躺在那里,也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怨力!
陆昭的祝由探煞镜再次照向面具,镜中景象令他心头一沉。只见那雷公面具上黑气翻滚,几乎凝成实质,更隐隐有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黑气中哀嚎!而箱中其他几张面具,也不同程度地缠绕着类似的黑气,只是稍弱一些。
这绝非普通的古董,而是沾染了极重怨念、甚至可能被邪法炼制过的凶物!唱傩戏者佩戴面具,本有请神驱邪之意,心神开放,最易被这些邪怨之力侵入神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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