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尘一步踏入归墟之门,脚下再无阶梯,身下再无依托。他如一片落叶坠入无垠虚空,四野茫茫,上下不分,天地未形,阴阳未判。这里没有风,没有光,没有声音,甚至连“存在”本身都显得模糊而虚幻。他的身体失去了重量,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肉壳,仅凭一缕意志悬于混沌中央。
可就在这片死寂之中,他的识海却如火山爆发,汹涌澎湃!
“轰——!”
无数光影自虚空中浮现,如星河倒卷,万古重演。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疾驰而过——那是远古的战场,神魔交锋,天地崩裂。金甲神将手持三叉戟怒吼苍穹,魔祖披发赤足踏碎星辰,亿万生灵在战火中化为飞灰。血雨倾盆而下,染红了九重天穹;残肢断臂如陨石般坠落,砸进无底深渊。那不是传说,不是虚妄,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浩劫!
叶尘的瞳孔剧烈收缩,心神几乎被这股洪流撕裂。他看见自己——不,是那个与他面容相同、气息相通的白衣男子,独立于归墟门前,断命刀横于胸前,刀锋染血,衣袂翻飞。他背对残阳,面朝神魔联军,一人一刀,挡住了通往归墟的最后一道门户。
“此门之后,是万物终结之地。”那白衣身影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,“你们若执意踏入,便再无归途。”
神将怒斥:“你以何身份阻我等?不过一介守门人!”
白衣男子轻笑,抬手抚过刀脊,眼中金黑交织的光芒骤然暴涨:“我不是守门人……我是归墟之主。”
话音落下,天地失声。
刹那间,叶尘的识海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,剧痛如刀割神魂。与此同时,他掌心的断命刀猛然震颤,刀身嗡鸣不止,竟自行离鞘半寸,一道血色刀芒冲天而起,在混沌中划出一道裂痕!
“呜——”
一声低沉苍凉的叹息,自刀中响起。
那不是幻觉,也不是共鸣,而是一个真正的“意识”在苏醒!
“主人……”断命刀中,传来一道沙哑、古老、仿佛历经万载沧桑的声音,“你……终于回来了。”
叶尘浑身一震,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手中刀。
“你……说什么?”
“我等了你九千九百九十八世。”刀灵的声音带着无尽疲惫与执念,“每一世,你都重生于凡尘,踏上寻母之路,却不知,你所寻之人,正是你遗失的本源之魂。而我,断命刀,非寻常神兵,乃你昔日斩断轮回、封印归墟时,以自身命格炼化的‘命刀’。”
叶尘呼吸一滞,脑海中如惊雷炸响。
命刀?以命炼刀?那岂不是说……这把刀,本就是他的一部分?
“你曾立誓:若天地不容归墟,我便斩天;若众生惧怕终结,我便代他们承受一切罪责。”刀灵缓缓道,“那一战,你以心魂为引,以断命为刃,封印归墟万年。可你也因此魂飞魄散,轮回不休。而我,作为你意志的延续,沉睡于神戒之中,等待你归来。”
叶尘的手微微颤抖,指尖抚过刀身,竟感受到一丝温热——那是属于他的温度,是血脉相连的共鸣。
就在此时,识海深处,那枚上古神戒骤然亮起!
金黑交织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动,神戒缓缓升腾,竟在识海中化作一尊巨大的黑金巨轮,缓缓旋转。轮心铭刻着无数古老符文,每一道都似蕴含宇宙法则,每一次转动,都带动着叶尘全身气血与神魂共振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
巨轮转动,仿佛开启了某种禁忌的仪式。混沌空间中,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开始扭曲,一道模糊的身影自虚无中浮现,立于叶尘前方百丈之外。
那是一个手持断命刀的白衣男子,背影挺拔如山,衣袍染血,脚下踩着无数神魔尸骸。他缓缓转身,面容逐渐清晰——与叶尘一模一样,唯独双眸中多了一抹沧桑与决绝。
“那是……我?”叶尘喃喃。
“不。”那身影开口,声音如远古回响,“那是你尚未觉醒的真身。”
“归墟,并非毁灭之地。”那身影望着他,目光深邃如渊,“它是万物归宿,是终结,也是新生。宇宙有始必有终,有生必有灭。而归墟,便是承载这一切的容器。可当容器满溢,便会崩塌,吞噬万界。所以,必须有人守门,有人封印,有人承担所有罪孽与诅咒。”
叶尘心头剧震。
“所以……你选择了我?”
“是你选择了自己。”那身影淡淡道,“你自愿放弃神位,斩断因果,成为归墟之主。因为你明白,若无人承担黑暗,光明便无法延续。”
叶尘怔然。
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追寻母亲,是在为复仇而战。可如今才明白,那一切执念,不过是命运编织的迷雾。他真正追寻的,是完整的自己;他真正要带回的,是那被封印在归墟深处的本源之魂——那个与他一体双生、共执命刀的“她”。
“她……是我的另一半?”叶尘声音沙哑。
“是。”那身影点头,“她是归墟之魂,你是归墟之主。你们本为一体,因封印归墟而被迫分离。她镇守门内,承受万年孤寂;你轮回于外,经历千世苦难。唯有当你们重逢,归墟才能真正开启,轮回方可重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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