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北祭地宫暗流涌动、京城因销毁尸煞而掀起波澜之际,远离权力中心的荒僻小径上,几辆看似普通的马车正在夜色中悄然疾行。
天刹亲自驾着第一辆马车,他的面容依旧平凡,眼神却锐利如鹰,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。
车厢内,周玄冕裹着一层毛毯,靠在软垫上。
明明快到盛夏了,他却觉得身上泛冷。
连续的车马劳顿让他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更加虚弱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咳嗽声也愈发频繁剧烈。
但他的眼神,却比在皇宫绝望等死时,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亮——那是得知织渊和秋瑾可能尚在、并且已有布局后,重新燃起的、微弱却顽强的希望。
“陛下,再坚持一下,就快到了。”
天刹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,平稳而有力。
“唤我周老爷即可。”周玄冕虚弱地纠正,声音沙哑,“还有多久能与陆姑娘汇合?”
“前方十里,落枫亭。”
十里路程,转瞬即至。
落枫亭畔,早已有一道纤细的身影等候。
她身着梦常见的素白衣裙,容颜清丽,气质却沉稳干练,正是手持梦婆山令、调动十二罗刹的陆明萱。
马车停下,陆明萱快步上前,对着下车的天刹点了点头,随即目光落在被天刹小心翼翼扶下马车的周玄冕身上。
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与凝重,随即收敛,恭敬行礼:“梦婆山弟子陆明萱,参见……周老爷。”
“陆姑娘不必多礼。”周玄冕摆了摆手,气息微弱,“情况如何?织渊和秋瑾他们……”
陆明萱直起身,语气清晰而迅速:“根据师尊之前通过秘法传递的零星信息和今日突然感知到的‘犀角通灵香’的方位,可以确定师尊与国师大人目前应在北祭废旧的地宫。
师尊既已发出信号,说明时机已到,或已初步掌控局面。我们需尽快赶往接应。”
她顿了顿,看向周玄冕,眼中带着询问:“周老爷,您的身体……此去北祭地宫,路途虽不算遥远,但恐有波折,地宫之内更是吉凶未卜……”
周玄冕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用帕子捂住嘴,帕子上赫然又多了一抹鲜红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,眼神却异常坚定:“无妨……带我去。就算……只剩最后一口气,我也要亲眼看到……结局。”
他想要亲眼看到梅无咎和云岐休的败亡,要亲眼确认织渊和秋瑾安然无恙,这是他身为人君、身为挚友,最后的执念。
陆明萱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,不再劝阻,点了点头:“既然如此,事不宜迟,我们即刻出发,直奔北祭地宫!”
夜色中,车队再次启程,融入了无边的黑暗。
北祭血晶地宫深处,原本用于进行古老邪恶仪式的地下祭台,在秋瑾的安排下,梅无咎派人进行了彻底的清理与修缮。
祭台由巨大的黑色玄武岩垒成,呈圆形,高出地面数尺,四周雕刻着早已被岁月和后来者刻意磨平的诡异图腾。
因其位于地宫穹顶的一处天然裂隙之下,抬头便能望见一线天空,故成了这幽深地宫中唯一能接触到外界天光与月色之处。
秋瑾以需要安静处调理内伤为由,近日来频繁登临祭台。
她常常独自一人,在夜色深沉、月华如水时,静坐于冰冷的祭台中央,仰望着那轮或圆或缺的月亮,一坐便是数个时辰。
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素白的衣裙和沉静的面容上,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晕,显得既神圣又孤寂。
织渊起初并未在意,只当她是找个地方静一静。
但次数多了,他心中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。尤其是当他注意到,秋瑾凝视月亮的目光,并非欣赏,也非感怀,而是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专注,仿佛在透过月光,与某种遥远而浩瀚的存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,又像是在丈量、计算着什么。
她偶尔还会伸出手指,在身下的祭台石面上,以月光为墨,无声地勾勒着某些极其古老、连他都感到陌生的符文轨迹。
一种强烈的、不祥的预感,如同冰冷的蛇,悄然缠上了织渊的心头。
这一夜,月明星稀,银辉遍洒,将祭台照得亮如白昼。秋瑾又如常般,踏着月色,一步步走上祭台。
织渊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,他紧随其后,也登上了祭台。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秋瑾并未回头,依旧仰望着那轮皎洁的满月,声音平静无波:“小师叔也来赏月?”
织渊走到她身边,与她并肩而立,却没有看月亮,目光紧紧锁在秋瑾的侧脸上。
“这里的月色,确实比下面清冷许多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变得异常沉重,
“秋瑾,你告诉我,你连日来此,真的只是为了找安静地疗伤吗?”
秋瑾沉默了片刻,终于缓缓转过头,看向织渊。
月光下,她的眼眸清澈见底,却仿佛蕴藏着整片星海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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