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辰收回手掌,袖中黑雾悄然隐去,如毒蛇归洞,不留痕迹。
整片道舟甲板上金光未散,星图流转,天地仍在震颤。
三千亿里的无敌领域横压混沌边缘,连圣人都需凝形三息才能踏入核心——这是何等伟力?
万灵侧目,诸圣惊瞳,仿佛一位新神正在崛起。
可唯有心炎知晓真相。
那一簇在识海深处跳动的火苗微微颤抖,传出近乎呜咽的低语:“主上……那雾……在吃你的寿元。”
话音落下,火光黯了一瞬,仿佛也被那黑雾侵蚀了本源。
它不敢高声,不敢惊动系统,更不敢让苏辰察觉自己的恐惧——因为它是系统的衍生意志,本不该有情绪。
可此刻,它第一次“怕”了。
不是怕死,是怕主人走向深渊。
而就在这时,洛曦眸光一凝。
她站在苏辰身侧三步之外,素手轻垂,曦光剑静默于鞘。
可就在苏辰收手刹那,剑身忽然轻震,一道几乎不可察的剑意如游丝般掠过他的经脉、血肉、神魂,无声无息地扫了一遍。
然后——她看见了。
一丝灰黑色的气息,如寄生藤蔓,缠绕在苏辰右手腕骨之上。
那不是煞气,不是魔气,甚至不属于洪荒已知的任何一种能量。
它像是从时间尽头爬出的腐朽之息,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“秩序感”,仿佛连大道法则都在被它缓慢吞噬、同化。
腐道之息。
这四个字在她心头炸响。
她没动,也没开口。
只是指尖微曲,一道温润却坚不可摧的剑光悄然展开,化作无形护盾,缠绕苏辰周身。
那黑雾似有所觉,微微扭动,却被剑光逼退半寸,最终蛰伏不动。
她不露声色,目光却沉入舟眼石所在之处。
那是道舟的核心之眼,由混沌初开时的一块先天道晶打磨而成,能映照虚实、窥破因果。
此刻,它正剧烈震颤,表面浮现出一幅诡异画面——
虚空中,那扇缓缓开启的“归元巨门”之后,并非传说中的混沌彼岸,也不是盘古开天前的原初之地。
而是一片倒悬的星空。
星辰逆挂天穹,银河如血,中央悬浮着一具无法形容其伟大的巨尸。
他通体覆盖着远古图腾,眉心裂痕犹存,四肢伸展间仿佛仍撑着破碎的宇宙。
正是开天辟地、身陨化界的祖龙——盘古!
可诡异的是,他并非沉睡于混沌之中,而是被钉在星空中央,胸口九座巨碑虚浮,每一块都刻着不同的天道律令:“劫”“命”“限”“终”“寂”“熵”“归”“灭”“无”!
九碑皆被粗大到超越概念的黑铁锁链贯穿,深深扎入他的胸膛,另一端消失在未知的黑暗里。
更骇人的是,一道残魂正从其中一座碑缝中缓缓飘出。
那是一个身穿古朴长袍的存在,头颅低垂,双膝跪地,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:
“大人……我们守错了方向!那门不是归途,是牢笼!真正被封印的,不是盘古,而是‘天道之眼’本身!”
声音不高,却如雷霆贯入苏辰识海。
他浑身剧震,脚步踉跄一步,强行稳住身形。
“什么?!”他在心中怒吼。
系统终于回应,冰冷机械的声音首次带上了一丝迟疑:
【警告:检测到“高位格污染源”,疑似‘天道本体’已堕落。】
【原始推演模型失效……重新校准中……】
【末法倒计时加速——剩余八万九千年。】
八万九千年!
原本还有一百万年的缓冲期,如今竟被一口黑雾直接削去了九十一万年!
苏辰双拳紧握,指节发白,眼中怒焰与清明交织。
他猛地抬头,声音如刀劈开迷雾:
“所以……律傀降世,灰诏现世,骨尊执劫,全都是它的爪牙?!三清之争,截教覆灭,封神榜出,甚至巫妖大战……这一切都不是量劫自然演化,而是——有人在用杀戮与毁灭维持封印平衡?!”
那残魂——开天仆,缓缓抬头,露出一张布满岁月裂痕的脸,眼中是亿万年的悔恨与绝望。
“是……历代‘归元者’皆被选中,以为能重启本源,回归太初。可每当他们靠近此门,便会听见低语……那声音自称‘天规’,说只要献祭自身,便可修复天地。于是他们自焚道心,化作薪柴,只为点燃一道虚妄的光……”
“可他们不知道,”开天仆声音嘶哑,“那光,正是用来加固锁链的火焰。”
苏辰呼吸停滞。
原来所谓“救赎”,不过是献祭。
所谓“天道运转”,不过是一场持续万古的囚禁仪式。
而他自己,刚刚用精血唤醒航路,打开这扇门——岂非也在重蹈覆辙?
他低头看向手腕,黑雾虽隐,但那一丝冰冷的吸噬感仍在。
寿元正以极细微的速度流逝,每一息,都在为那未知存在添砖加瓦。
可就在这时——
洛曦动了。
她没有看苏辰,也没有看任何人,只是缓缓拔出了曦光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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