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黑得如同凝固的血。
朝歌祭天台,高耸入云,却已沦为血色炼狱。
三百童男童女被铁链锁于阵眼四方,生辰八字刻入血符,精魄正被一寸寸抽出,化作猩红雾气,缠绕在祭台中央那道龙形符印之上。
血雾翻涌如潮,腥风卷起残纸灰烬,天地间仿佛响起无数婴啼哀嚎,撕心裂肺。
费仲披着黑袍,立于高坛,双手结印,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。
尤浑则跪在阵心边缘,腹部鼓动如蛇行,皮肤下隐隐有黑气游走——那是毒丹即将引爆的征兆。
“子时已至!”费仲狞笑,指尖一划,自身精血喷洒而出,融入阵法,“以人皇之躯为鼎,以万民之命为薪,今日,我要让帝辛沦为西方傀皇!让这人间,彻底跪伏于昆仑之下!”
地底猛然震颤,一道苍老而暴怒的嘶吼自深渊炸响:“谁——敢——动——我——主——!”
整座祭台崩裂一角,地脉深处,一头青铜巨兽破土而出,铜角撞碎岩层,双目如熔岩燃烧,正是商朝镇国之灵——龙脉守者·铜驼!
它怒吼着扑向阵眼,欲以身躯撞毁血阵。
可就在触碰到阵法边缘的刹那,七十二道金光自虚空中落下,化作七十二根镇龙钉,狠狠钉入铜驼四肢百骸,将它死死钉回地底!
“吼——!”铜驼仰天咆哮,鲜血从铜甲缝隙中渗出,滴落成河。
它仅余双目燃烧不熄,死死盯着祭台中央那个被锁链缠绕的身影。
帝辛。
此刻的帝辛,跪伏于阵心,龙袍破碎,发丝凌乱,额头渗血。
他双目微睁,龙瞳几近熄灭,唇角喃喃,声音几不可闻:“难道……朕注定是棋子?被天道玩弄,被圣人操控,连生死,都不由己?”
他想挣扎,可镇魂钉已刺入心脉,龙气被封,血脉冻结。
他能感受到体内那一丝祖龙血脉正在被血煞侵蚀,即将彻底污化、焚尽。
就在这时——
月光忽然一凝。
一道白衣身影,踏着清辉,自天外而来。
她足尖轻点祭台边缘的残碑,衣袂未动,剑意已如潮水般倾泻而下。
洛曦。
她眸光如霜,未出鞘的曦光剑横于胸前,剑身微震,一道人道灯塔的光辉自她背后升起,宛如白昼降临!
“苏师兄有令——”她声音清冷,却如惊雷炸响,“人皇,不许动。”
话音落,剑出三寸!
刹那间,曦光如瀑,自剑锋倾泻而下,直斩血阵中枢!
剑光未至,莲香先至。
一朵虚幻的莲花自洛曦眉心浮现,缓缓旋转,散发出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净化之力——正是归元圣莲的共鸣!
血煞之气遇莲即散,阵眼符印剧烈震颤,发出刺耳哀鸣。
三百童魂在莲光中渐渐清醒,不再哀嚎,反而轻声齐诵《混沌归元真经》中的开篇法诀。
“混沌生一气,一气化三清……归元返本,万灵共济……”
声音稚嫩,却如大道回响。
三百点灵光自他们魂魄中升腾而起,不入轮回,不归天道,反而汇入朝歌地脉,反哺这片早已干涸的龙脉!
“什么?!”费仲大惊失色,“这不可能!他们已被血咒锁魂,怎会自行解脱?!”
“因为——”洛曦冷冷抬眸,“他们听到了道。”
尤浑突然狂笑,猛地撕开衣袍,腹部赫然鼓起一颗漆黑如墨的毒丹,正疯狂跳动!
“晚了!”他双目赤红,嘶吼如魔,“毒丹已燃,祭台根基不可逆!就算你们破了阵眼,也救不了帝辛!他必死无疑!”
说罢,他猛然一掌拍向自己心口!
自爆!
滔天黑气冲天而起,宛如毒龙咆哮,欲将整座祭台彻底吞噬,连同帝辛、铜驼、乃至洛曦,一同化为灰烬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云端之上,一道身影悄然浮现。
苏辰。
他立于虚空,归元圣莲悬浮头顶,莲心流转着亿万愿力。
那是截教万仙百年听道所积的信念,是无数生灵修炼《混沌归元真经》后反哺天地的功德,更是人族不屈意志的凝聚!
他目光俯瞰祭台,心中无悲无喜,唯有大道澄明。
“该我了。”
他双手结印,引动道场百万愿力,结合《混沌归元真经·帝王篇》的至高法意,向帝辛传音——
“龙不在天,在血!不在命,在心!”
一字一句,如钟鸣九霄,直入帝辛神魂深处!
与此同时,金鳌岛方向,气运金龙昂首长吟,一道青光撕裂虚空,跨越万里,直入帝辛心脉!
刹那——
帝辛体内那丝微弱到几乎断绝的龙气,轰然觉醒!
“吼——!”
真龙虚影自他体内冲天而起,龙鳞片片凝实,龙爪撕裂锁链,龙首仰天咆哮!
镇魂钉寸寸崩裂,化作铁屑纷飞!
他双目猛然睁开,金瞳如日初升,炽烈如火,照破血雾!
“朕……不是棋子!”
祭台震动,天地失声。
而在那地脉最深处,黑暗的尽头,一道残影缓缓浮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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