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家三口进了正厅,分宾主坐下。丫鬟早已奉上热腾腾的普洱茶,茶汤红浓明亮,香气醇厚。厅内陈设典雅,多宝格上摆放着些瓷器古玩,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,显出主人家的书香底蕴。炭盆里的银炭烧得正旺,暖意融融,驱散了冬日的寒气。
王氏拉着儿子问长问短,从旅途劳顿到京城起居,事无巨细。张绥之一一应答,言语间不时插科打诨,引得母亲和姐姐笑声不断。
“绥之,快跟娘说说,京城到底什么样?皇宫是不是真像戏文里说的,金銮殿上铺的都是金砖?”王氏好奇地问。 张绥之端起茶杯,吹了吹浮沫,故作高深地呷了一口,这才慢条斯理地说:“娘,那金銮殿,儿子是没福气进去。不过嘛,京城之大,之繁华,确是超乎想象。就说那棋盘街吧,商铺林立,卖的都是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,苏杭的绸缎、景德镇的瓷器、辽东的人参、南洋的香料……只有您想不到,没有您买不着。街上的人摩肩接踵,穿什么衣服的都有,有穿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,也有穿粗布短打的贩夫走卒,还有金发碧眼的泰西人呢!”
“泰西人?”张雨疏也来了兴趣,“可是书上说的那种,来自极西之地、信奉天主番僧的人?” “正是。”张绥之点点头,比划着,“他们个子高大,鼻子也高,眼窝深陷,头发有金色的,也有红色的,怪有趣的。我还跟他们学过几句番话呢。”说着,他便叽里咕噜说了几句,惹得王氏和张雨疏面面相觑,继而掩口轻笑。
“还有那京城的吃食,”张绥之见母亲姐姐爱听,越发来了精神,“什么烤鸭、涮羊肉、驴打滚、艾窝窝……花样繁多。有一家叫‘六必居’的酱菜园,他家的酱菜,那才叫一绝!改日我让京里的朋友捎些回来,给娘和姐姐尝尝。”
“就你嘴馋。”张雨疏笑着嗔道,“怕是光顾着满足口腹之欲,把圣贤书都抛在脑后了吧?”
“姐姐这可冤枉死我了!”张绥之叫起屈来,随即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,“不过嘛,京城除了吃食,好玩的地方也多。重阳节登高,我去爬了西山,红叶满山,壮观得很。腊月里,护城河上滑冰的,坐冰床的,热闹非凡。还有那琉璃厂的书市,隆福寺的庙会……哎,只可惜,囊中羞涩,许多好东西只能看,不能买哟。”
他故意做出一个愁苦的表情。 王氏心疼儿子,忙道:“缺银子了怎么不捎信回家?苦了你了。” 张绥之见母亲当真,连忙摆手:“娘,我跟您说笑呢。爹爹给的盘缠足够,只是京中开销大,儿子晓得节俭。”
他顿了顿,眼珠一转,目光落在张雨疏身上,又起了捉弄之心,“其实啊,最让我开眼的,还不是这些。” “哦?那是什么?”张雨疏好奇地问。 “是京城的姑娘们!”张绥之拖长了声音,促狭地看着姐姐,“到底是天子脚下,气度不凡。大家闺秀们出门,虽也讲究个‘行不露足,笑不露齿’,但那通身的派头,那衣饰的精致,言谈举止的落落大方……啧啧,跟咱们丽江的姑娘,很是不同。”
他故意摇头晃脑,啧啧称赞。 张雨疏何等聪慧,岂会听不出弟弟话中的调侃之意,她脸微微一红,佯怒道:“好你个张绥之,去了趟京城,眼界高了,瞧不上家乡的姑娘了?既然如此,何必回来?留在京城,找个气度不凡的大家闺秀做媳妇岂不更好?”
“哎哟,姐姐息怒!”张绥之连忙告饶,凑近些,压低声音,装作神秘兮兮地说,“京城的姑娘虽好,可一个个规矩大得很,说话都要拐三个弯,哪有我姐姐这般温柔体贴,知书达理,还会做一手好菜?要我说啊,她们都比不上姐姐一根手指头。姐姐,你实话跟我说,是不是咱丽江的青年才俊都瞎了眼?还是你眼光太高?怎地到现在还没给我寻个姐夫回来?”
这一下,连王氏都忍不住笑了,指着儿子道:“你这猴儿,越说越不像话了!一回来就编排你姐姐!” 张雨疏被他说中心事,又羞又恼,起身作势要打:“看我不撕烂你这张油嘴!” 张绥之哈哈一笑,敏捷地跳开,躲到母亲身后:“娘,您看,姐姐被我说中了心事,恼羞成怒了!” 厅内顿时笑闹成一团,洋溢着久违的温馨与欢乐。
就连侍立一旁的丫鬟们,也都忍俊不禁。这半年来,因张绥之远行、张远亭公务繁忙而显得有些冷清的张府,终于重新充满了生气。
说笑间,厨房来报,午膳已备好。一家人移步花厅用饭。桌上果然摆满了张绥之爱吃的家乡菜:煎得金黄喷香的丽江粑粑、嫩滑的乳饼、用火腿和菌菇炖的汤、还有腊排骨火锅,热气腾腾,香气四溢。 张绥之风卷残云,吃得十分香甜。王氏和张雨疏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,眼中满是慈爱,自己倒没吃几口,只顾着给他夹菜。
饭后,张绥之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书房。书房收拾得整整齐齐,书架上的书一尘不染,窗明几净,显然姐姐时常派人打扫。他在书案前坐下,抚摸着熟悉的紫檀木纹理,心中感慨。京城虽好,终是异乡,只有这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,才能让身心彻底放松下来。 他信手抽出一本旧书翻看,是《世说新语》。看了几页,觉得有些困倦,旅途劳顿袭来,便伏在案上小憩了片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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