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泥袋的触感比想象中更坚硬,林暖暖摔上去时,后背传来一阵钝痛,像是撞在灌了铅的棉花上。她来不及揉疼处,爬起来的瞬间就回头看 —— 仿安娜的怪物已经追到了窗户下方,黑色触手在暗红夕阳下泛着油腻的光,身后的钢筋怪物正用爪子扒拉着墙壁,电钻怪物的 “滋滋” 声刺破空气,离她只有二十多米远。
“不能停……” 林暖暖咬着牙,转身朝着工地北侧的废墟深处跑。脚下的碎石越来越多,偶尔会踩到散落的水泥袋碎片,粗糙的纸壳刮得脚踝生疼。风里的铁锈味渐渐被一股呛人的粉尘味取代,那是水泥特有的干燥气息,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,像血混在石灰里,闻着让人心头发紧。
跑过一道坍塌的围墙时,她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—— 那不是普通的废墟,而是一座荒废的水泥厂。
水泥厂的厂房像一头蛰伏的巨兽,趴在暗红的天幕下。高大的水泥储存罐歪歪斜斜地立着,罐身爬满了墨绿色的锈迹,罐口破损的地方不断往下掉灰色的水泥粉,粉落在地面,积成薄薄一层,风一吹就扬起细小的粉雾,迷得人睁不开眼。厂房侧面的传送带早已锈成废铁,金属支架扭曲成不规则的弧度,却诡异地没有完全静止 —— 最下面的一截履带还在缓慢转动,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,每转一圈,就会从缝隙里掉出几块沾着黑色粘液的水泥块,落在地上发出 “噗嗤” 的闷响,像是落在活物身上。
厂房的大门早已不见踪影,只剩下黑漆漆的入口,像巨兽张开的嘴,里面不断涌出淡灰色的粉雾,粉雾里隐约能看到晃动的影子,不知道是杂物,还是别的什么东西。周围的空地上堆积着小山似的水泥袋,大多已经破损,露出里面板结的水泥块,水泥块上刻着模糊的符号 —— 不是工地常见的编号,而是和血色大楼墙壁上类似的螺旋纹路,纹路里嵌着黑色的粉末,像是凝固的血痂。
林暖暖躲在一块断裂的水泥板后面,大口喘着气,肺部被粉尘呛得发疼。她掏出怀里的线装书,最后一片栀子花瓣已经彻底变成黑色,像被墨染过,书页上沾着的水泥粉让字迹变得模糊,只有 “灰烬森林” 四个字还隐约可见。通讯器依旧是黑的,连一丝电流光都没有,仿佛被这水泥厂的诡异气息彻底屏蔽了。
“吼 ——”
身后传来怪物的嘶吼,林暖暖赶紧捂住嘴,透过水泥板的缝隙往外看 —— 仿安娜的怪物已经追到了围墙边,它的黑色触手在空中挥舞,像是在感知她的位置。钢筋怪物和电钻怪物跟在后面,钢筋爪子在水泥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,电钻旋转着,把地面的水泥块钻成粉末,粉末扬起时,里面竟混着细小的骨头渣,不知道是人的,还是别的生物的。
“必须进厂房里躲躲。” 林暖暖心里盘算着。外面空旷,根本没有遮挡,迟早会被怪物找到;而厂房里面虽然看起来更危险,但至少有地方可以躲藏,说不定还能找到出去的路。
她趁着怪物还在搜索的间隙,猫着腰,快速朝着厂房入口跑去。粉雾越来越浓,落在头发上、衣服上,瞬间就积了一层白,像是撒了一层面粉。靠近入口时,她能听到厂房里传来 “咕噜咕噜” 的声响,像是有液体在管道里流动,又像是某种生物在吞咽,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,带着诡异的回声。
刚踏入厂房,林暖暖就差点摔了一跤 —— 地面不是平的,而是布满了不规则的凹陷,凹陷里积着灰色的水泥浆,浆体粘稠得像胶水,表面泛着一层油腻的光泽,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久。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凹陷,鞋底还是沾到了一点水泥浆,黏糊糊的,走起来很费劲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拽她的脚。
厂房内部比外面更昏暗,只有从屋顶破损处透进来的暗红夕阳,勉强照亮周围的景象。巨大的水泥搅拌机歪倒在一边,滚筒上的铁锈厚得能刮下一层,滚筒里面黑漆漆的,偶尔会传来 “咔哒” 的声响,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转动。旁边的传送带上,还挂着几袋未破损的水泥袋,袋子上的符号在昏暗里泛着微弱的红光,像是活过来了一样,顺着传送带的轨迹缓慢移动。
“咕噜 ——”
声响突然近了些,林暖暖赶紧躲到搅拌机后面,屏住呼吸。她透过搅拌机的缝隙往外看,只见一道灰色的 “水流” 正从厂房深处缓缓流来 —— 不是普通的水,而是由水泥浆组成的 “液柱”,浆体里混着黑色的碎块,不知道是石头还是别的什么,液柱移动时,地面的凹陷里的水泥浆会自动朝着它汇聚,像是被吸引了一样。
液柱慢慢停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,突然开始旋转,水泥浆越转越快,渐渐形成一个漩涡。漩涡中心,黑色碎块慢慢浮起来,林暖暖这才看清 —— 那些根本不是碎块,而是一根根细小的钢筋,钢筋末端磨得尖利,像牙齿一样,在暗红的光线下闪着冷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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