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速航道内,光怪陆离的色彩疯狂地拉伸、扭曲,像是一条被上帝打翻了的颜料长河。
疾风舰就在这条长河中颠簸穿行,仿佛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。
舰桥内,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,刺耳的蜂鸣声与风凌急促的指令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一曲末日交响。
“结构力场崩溃百分之七十五!我们快要被空间乱流撕碎了!”
“备用能源耗尽!主引擎将在三十秒后熄火!”
“我们偏离了预定航线!天知道我们会跳到什么鬼地方去!”
风凌的双手在控制台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,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。刚才为了从古神的臂膀下逃出生天,她将疾风舰的性能压榨到了极限,此刻,这艘忠诚的座驾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柳无邪站在舰桥中央,身形稳如山岳,似乎完全没有被战舰剧烈的震动所影响。他冷静地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扭曲光影,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。
强行启动空间跳跃,加上尾部推进器受损,导致他们进入曲速航道时的状态极不稳定。就像一颗被踢偏了的石子,虽然飞了出去,但落点早已无法预测。
“能维持航行多久?”柳无邪开口问道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警报声。
“最多十秒!”风凌咬着牙回答,“十秒之后,我们就会被强行弹出曲速航道!到时候是死是活,全看运气!”
“那就准备迫降吧。”柳无邪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。
他话音刚落,疾风舰猛地一震,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。窗外的光影长河瞬间破碎,无尽的黑暗与死寂,重新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。
他们被甩出来了。
“轰隆——”
战舰内部传来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,灯光忽明忽暗,最后彻底熄灭,只剩下应急的红色光芒,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惨白。
“我们我们还活着?”霸斧晃了晃巨大的脑袋,有些不敢相信。
“主引擎彻底熄火,结构力场完全失效,我们现在就是一口飘在太空里的铁棺材。”风凌瘫坐在驾驶座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声音里满是后怕和虚脱。
死寂。
绝对的死寂。
窗外,是一片空旷到令人绝望的宇宙空间。没有恒星,没有星云,甚至连一颗陨石都看不到。这里仿佛是宇宙的坟场,一切生命和物质的终点。
“这里是哪里?”金无锐走到舷窗边,眉头紧锁。
柳无邪没有回答,他的目光穿透黑暗,落在了远处一个极其微弱、几乎无法察觉的轮廓上。
那是一颗行星。
一颗通体呈现出灰败之色的、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死亡行星。
“风凌,还能不能启动备用推进器?把我们推向那颗星球。”柳无邪指着那个方向。
“无邪,那地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去处。”风凌有些担忧,“我们没有任何关于这个星系的资料,贸然靠近一颗陌生的死星,风险太大了。”
“我们没得选。”柳无邪摇了摇头,“疾风舰的维生系统也遭到了破坏,我们剩下的氧气,撑不了多久。那颗星球,是我们唯一的希望。”
众人陷入了沉默。
他们都明白,柳无邪说的是事实。在这片虚无的坟场里,任何一个可能落脚的地方,都值得他们用生命去赌一把。
“好,我试试!”
风凌重新振作起来,开始在控制台上艰难地操作。万幸的是,负责短距离姿态调整的几个小型推进器还能勉强启动。
在几股微弱的推力下,失去动力的疾风舰,像一具笨拙的尸体,开始缓缓地、坚定地朝着那颗灰败的星球,漂移而去。
随着距离的拉近,星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。
所有人的心,也随之越沉越深。
这颗星球比他们想象的,还要更加死寂,更加破败。巨大的环形山遍布地表,干涸的裂谷如同狰狞的伤疤,纵横交错。没有任何大气层存在的迹象,宇宙的辐射,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了无生机的土地上。
然而,就在疾风舰即将进入星球引力范围,准备进行一场颠簸的硬着陆时,柳无邪的瞳孔,猛地一缩。
“等等!”
他突然喊道。
“怎么了?”风凌立刻停下了操作。
“看那边。”柳无邪指向星球的另一侧,那里,本该是一片黑暗。
但此刻,随着疾风舰角度的变换,一片轮廓模糊,却又无比宏伟的阴影,从星球的暗面,缓缓地“升”了上来。
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山脉。
那是建筑的残骸。
是一些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建筑。有的像被拦腰斩断的通天巨塔,有的像被砸得四分五裂的宏伟神殿,还有的,则是一些完全无法理解的、扭曲的几何体。
这些残骸的规模,远远超出了众人的认知。仅仅是一块断裂的墙壁,就比疾风舰还要庞大数倍。它们静静地矗立在这颗死亡星球上,仿佛一座座沉默的墓碑,诉说着一个早已被遗忘的、无比辉煌的文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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