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令下,那位已经呆若木鸡的中年店员如梦初醒,他甚至不敢多看叶尘一眼,应了一声“是,老板!”,便脚步匆匆地跑向了店铺的内堂。
珍宝轩的空气,仿佛凝结成了实质。
那两位原本在看热闹的客人,此刻也已经完全被眼前这离奇的一幕所吸引,连自己本来要看的货都忘了,只是伸长了脖子,死死地盯着那张花梨木桌。
他们浸淫古玩多年,也算是见多识广,可像今天这样,充满了戏剧性和悬念的“现场鉴定”,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。
一个神秘的年轻人。
一块肮脏的垫脚石。
一段段闻所未闻的、关于唐伯虎的私密细节。
这一切组合在一起,散发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,让他们根本无法移开目光。
苏晴鸢没有再说话。
她那张绝美的俏脸上,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清冷和疏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极度专注与凝重的神情。
她的胸口,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着,显示出她内心的极不平静。
她死死地盯着那方“石板”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
有期待,有紧张,有怀疑,甚至……还有一丝丝的恐惧。
她在期待一个奇迹的诞生。
她也在害怕,如果叶尘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,那将会对她二十多年来建立的、基于科学与考据的鉴定体系,造成何等巨大的冲击!
一个能洞悉古物过往秘密的人?
这世上,真的存在这种……神迹般的能力吗?
很快,那位中年店员便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工具箱,小跑着回来了。
他将工具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,然后恭敬地退到一旁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苏晴鸢深吸一口气,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。
她打开工具箱,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软毛刷、竹签、棉棒、脱脂棉球,以及装着各种颜色液体的玻璃瓶。
这一套,是德国最顶级的文物修复工具,价值不菲。
平时,只有在处理那些价值千万以上的馆藏级珍品时,她才会动用。
而今天,她却毫不犹豫地,为了一块从地摊上花三十块钱买来的“垫脚石”,拿出了这套压箱底的宝贝。
直播间的观众们,虽然大多看不懂这些工具的门道,但光看这阵仗,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情了。
“我去!这是什么装备?感觉比医院的手术器械还专业!”
“不明觉厉!仙女姐姐这是要开始‘解石’了吗?”
“好紧张!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!到底有没有那半句诗啊!”
“兄弟们!我们可能正在见证一个传说的诞生!三十块的石头,如果真是唐伯T虎的砚台,那主播就不是捡漏了,那是直接把印钞机搬回家了啊!”
“我已经录屏了!这段绝对能上热门!”
在万众瞩目之下,苏晴鸢戴上了一双薄如蝉翼的白色手套。
这个动作,让她的气质瞬间又发生了变化。
如果说刚才她是清冷的女王,那么此刻,她就是一位严谨、专注、对文物怀有最高敬意的修复大师。
她先是用一把最柔软的小羊毛刷,轻轻地扫去砚台表面那些松散的浮尘。
紧接着,她用棉签蘸取了一种无色的、散发着淡淡酒精味的特制清洗液,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砚台的背面。
她的动作,轻柔到了极致,仿佛不是在擦拭一块石头,而是在抚摸一件吹弹可破的绝世珍宝。
时间,在这一刻,流逝得异常缓慢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叶尘的直播间里,连一条弹幕都没有了,只有那飞速上涨的在线人数,证明着有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了进来。
随着苏晴鸢手中棉签的不断擦拭,那厚厚的、凝固的、黑褐色的油污,开始一点点地被溶解、被剥离。
砚台本身的颜色,也逐渐显露了出来。
那是一种深邃如夜空的紫黑色,细腻、温润,带着一种天然的光泽。
“是端石!而且是老坑的料子!”
旁边一位懂行的客人,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。
光是这石质,就已经价值不菲了!
苏晴鸢的动作没有停,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。
当背面的污垢被清理掉一小半时,一些模糊的、被刻划出来的痕迹,开始若隐若现!
她的手,微微一颤。
但她立刻稳住了心神,换了一根更细的棉签,蘸着清洗液,对那些刻痕进行更精细的清理。
终于!
在一片被清理干净的区域,一行龙飞凤舞、潇洒不羁的草书,清晰地、完整地,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!
那行字,正是——
“酒、醒、只、在、花、前、坐”!
字迹风流倜傥,笔锋苍劲有力,充满了醉后的洒脱与狂放,那种独属于“江南第一风流才子”的笔韵和神采,扑面而来,根本无法仿冒!
“嗡!”
苏晴的脑袋里,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,一片空白。
她呆呆地看着那行字,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,仿佛被施了定身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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