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，留下阵阵隐痛和一片狼藉的茫然。但比生理上的不适更汹涌的，是心底那股无法抑制的悲伤。像决堤的洪水，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备。
《大鱼》的旋律还在继续，周深的歌声空灵悠远，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她心上最脆弱的地方。
“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……”
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。
不是啜泣，没有声音。只是安静地、汹涌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，一滴接一滴，砸在她紧紧交握的手背上，烫得惊人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。
为这首歌里那只渴望自由又眷恋港湾的大鱼？还是为脑海中那些一闪而过的、模糊却心碎的片段——异国的大雪、少年哭泣的背影、那个稚嫩却坚定的约定？
或许都是。一种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悲伤攫住了她。那悲伤似乎不属于现在的她，而是来自一个被遗忘的、遥远的过去，在此刻被熟悉的旋律彻底唤醒。
她甚至没有抬手去擦，只是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，舞台上的光芒在泪水中晕开，变成一片斑斓而破碎的光影。她完全沉浸在这种莫名的情绪里，忘记了身在何处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。
然而，她忘记了，这是万众瞩目的演唱会现场。内场前排观众的任何显着反应，都极易被高处敏锐的摄像师捕捉到。
一台摇臂摄像机，正为了捕捉观众沉浸式的反应而缓缓扫过内场。当镜头掠过A区时，控制室里的导播眼睛一亮，迅速给出了特写指令。
刹那间，何粥粥那张布满泪痕、眼神空洞而悲伤的脸，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舞台两侧巨大的LED屏幕上！
清晰的画面，连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都看得一清二楚。与周围沉浸在音乐中或陶醉或激动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现场出现了一瞬间细微的骚动，不少观众注意到了大屏幕上这个哭得不能自已的陌生女孩。
“哇，那个女孩哭得好伤心……”
“是圈内新人吗？好感性的样子。”
“拍下来拍下来！这镜头绝了！”
粉丝们的窃窃私语和手机拍照的微弱声响，汇成一股细小的声浪。而大屏幕上的特写，停留了足足两三秒才切换。
台上，周深正唱到最后一句尾音。他也看到了大屏幕上那张满是泪水的脸。他的歌声有那么一刹那几不可察的凝滞，气息微乱，但极高的专业素养让他立刻稳住，完美地收住了最后一个音。
音乐声止，全场掌声雷动。
周深站在追光下，微微鞠躬。然而，在他直起身的瞬间，他的目光穿越炫目的灯光和欢呼的人群，精准地、深深地，再次投向了那个座位。
他看到了她慌忙低下头，用手背狼狈地擦拭眼泪的动作。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。
那一刻，周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，闷闷地疼。
他之前所有的怀疑、试探、不确定，在她这汹涌而无声的眼泪面前，似乎都有了答案。
这眼泪，绝不是为了一首简单的歌。
这眼泪，是为了一段被遗忘的时光，为了一场跨越生死的“失约”，为了一份深埋心底、连她自己可能都无法理解的……巨大悲伤。
何粥粥……
不，也许，我该叫你……另一个名字？
周深站在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中，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。他的世界里，仿佛只剩下那个在座位上努力擦干眼泪、试图隐藏自己脆弱的女孩。
他心中的疑团并未完全解开，但某种笃定感，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。
我们之间，一定存在着某种深刻的联系。而这联系，或许就藏在你这无法控制的眼泪里，藏在你丢失的记忆里。
演唱会在继续，但周深知道，有些东西，已经不一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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