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,仿佛要将这具冰冷的身躯揉进自己的骨血里,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深刻的悔意:“你不仅彻底失去了自由,失去了站在聚光灯下属于自己的光芒,还被迫洗掉过去所有的痕迹,变成了另一个自己……曼婷,这些年……所有的风雨、明枪暗箭和不堪,其实大部分,都应该冲着我来的,却最终……都落在了你的身上。”
他这是在坦诚,也是在忏悔,用他所能做到的、最直白也是最苍白的方式,承认了自己当年的强取豪夺和这些年来事实上的“辜负”。
卧室内再次陷入长久的、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只有两人几乎交融却又分明隔阂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那片无边无际、吞噬一切的黑暗。
桑曼婷依旧没有说话,也没有推开他近乎禁锢的拥抱。
她只是极其缓慢地重新转过头,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夜色,目光悠远而空洞,仿佛能穿透玻璃,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,又或者,哪里都看不到。
许久,许久。
她才极轻极轻地、仿佛只是一声虚无的叹息般,说了一句。声音飘忽得如同窗外遥远天幕上那些模糊的星子,微弱,却带着致命的冰凉:
“说这些……又有什么用呢?顾司礼,过去这么多年了,你还能改变什么吗?”
这句话,轻飘飘的,没有重量,没有情绪。
却像最终的判决书一样,为这个混乱、不堪、沉重无比的夜晚,落下了最冰冷、也最绝望的注脚。
顾司礼搂着她的手臂,彻底僵硬了。所有的解释,所有的愧疚,所有的疲惫不堪,在这一句话面前,都显得如此苍白、可笑、且毫无意义。
他最终只是更紧地、近乎绝望地抱住了怀里这具冰冷而美丽、却早已失去温度的躯体,仿佛想从她身上汲取一点点温暖的错觉,却又无比清晰地知道,一切都只是徒劳。
夜色浓重如墨,主卧里灯火昏黄,柔和的光线温柔地笼罩着这对被财富、权势、过往恩怨和冰冷利益重重捆绑在一起的夫妻。
华丽的牢笼,困住的是两个人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。
忽然,桑曼婷极轻地、几乎无声地笑了一下,那笑声短促而空洞,充满了自嘲和历经世事后苍凉的意味:“刚认识你那会儿,我也是真的……喜欢过你的。顾家大少爷,年轻,骄傲,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强势和不管不顾的吸引力,像一团火似的扑过来。”
她的话语像一把生锈却依旧锋利的钥匙,缓慢地、带着刺耳的摩擦声,撬开了那扇尘封着不堪与苦涩的记忆之门。
“那时候……我也天真地以为,自己真的能抓住幸福,我曾经也期待着和你的婚姻。” 她的声音里,难得地流露出一丝遥远而模糊的、属于过去的憧憬,但很快便被现实的冰冷所覆盖。
顾司礼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,下颌轻轻抵着她散发着昂贵洗发水香气的发顶,没有说话,只是呼吸略微沉重了些,静静地听着这段他心知肚明却鲜少被她提起的过往。
“可是后来我才慢慢地、血淋淋地知道,”桑曼婷的声音依旧维持着一种异样的平静,却不可抑制地染上了一层岁月的苦涩和一种冰冷的、洞悉一切的穿透力,“那时候的你,看起来是风光无限、众星捧月的顾家大少,实际上,你们大房这一支,正被二房、三房那些人联手,狠狠地打压着,举步维艰。老爷子(指顾司礼的父亲)虽然是名正言顺的长子,却并不得他父亲(顾炜深的太爷爷)的欢心和信任,手里根本没掌握多少实权,在家族里处境尴尬又艰难。”
“所以,”她顿了顿,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起来,像一根淬了冰的针,直刺那段残酷的现实,“当时顾家内部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带来巨额资金支持、拥有强大岳家背景和政治助力的富家千金进行商业联姻,而不是我一个除了张脸和一点虚名、普通中产家庭、甚至在他们看来‘抛头露面’的模特。”
“你执意娶我,几乎是忤逆了老爷子的意思,也更让其他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看了天大的笑话,给了他们更多攻讦你们大房的把柄。”她陈述着这些冰冷的事实,声音里已无波澜,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陈年旧事,“那时候,你自身难保,为了在顾家立足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,又能真正护得住我多少?能替我挡掉多少明枪暗箭?”
她的目光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,眼神没有焦距,仿佛能穿越时间的迷雾,清晰地看到那个刚刚嫁入深似海的顾家、战战兢兢、如履薄冰、却仍不免受尽白眼、奚落和各式各样刁难的自己。
“我记得刚进门那会儿,有多少‘不小心’泼到我身上的酒水?有多少‘无心’的言语挤兑和含沙射影?那些所谓的妯娌、婶婶、姑姑,哪个从心底里看得起我?她们觉得我是空有皮囊的花瓶,是贪图富贵、攀附豪门的轻浮女人。就连老爷子,最初那几年,对我也是不满意到了极点,觉得我耽误了他的儿子,耽误了大房本来就不甚光明的前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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