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过多久，赵老蔫被二牛半推半搡地带了回来。他脸色苍白，眼神慌乱，不敢看任何人，尤其是秦战。
工棚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，带着惊愕、愤怒和鄙夷。先前还一起流汗奋斗的同伴，转眼间可能成了叛徒，这种转变让所有人都感到心寒。
“老蔫，”秦战开口了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，“说说吧，刚才去见谁了？聊了什么？”
赵老蔫身体一颤，腿一软，差点跪下去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头……头儿……俺……俺没……俺就是出去溜达溜达……”
“溜达？”二牛忍不住吼道，“溜达到老钱手下的狗腿子那儿去了？！你当俺是瞎子吗？！”
赵老蔫被吼得浑身一哆嗦，知道瞒不住了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，涕泪横流：“头儿！俺错了！俺鬼迷心窍了！是……是老钱！他让人找俺，说……说只要俺能把咱们记录法子的木板偷出去一两块，就……就给俺一大笔钱，够俺回家买地娶媳妇的了！还说……还说能帮俺脱离军籍……”
他一边说一边磕头：“头儿！俺一时糊涂啊！俺没答应他！俺就是……就是去听听……俺真的没答应啊！”
工棚里一片死寂。只有赵老蔫磕头和哭泣的声音。
秦战看着他，心中五味杂陈。愤怒有之，失望有之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深沉的悲哀。在这个时代，底层士卒的命运如同草芥，一点银钱和脱离军籍的诱惑，就足以让许多人铤而走险。
“你没答应？”秦战缓缓走到他面前，蹲下身，平视着他的眼睛，“那你为什么打听记录存放的地方？为什么心神不宁？如果你真的没动心，为什么要一次次去接触他们？”
赵老蔫被问得哑口无言，只是不住地磕头。
秦战站起身，环视了一圈工棚内的众人。每一张脸上都写着震惊、后怕，以及一丝兔死狐悲的茫然。如果赵老蔫都能被收买，那其他人呢？
他知道，这件事必须处理好。处理轻了，不足以震慑；处理重了，可能寒了人心，甚至逼得赵老蔫狗急跳墙。
“赵老蔫，”秦战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，“按军法，通敌泄密，是死罪。”
赵老蔫闻言，吓得瘫软在地，面无人色。
“但是，”秦战话锋一转，“念在你尚未造成实际损失，也曾为团队出力，我暂且饶你一命。”
赵老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猛地抬起头，眼中燃起一丝希望。
“不过，死罪可免，活罪难逃。”秦战语气森然，“从今日起，剥夺你一切参与核心事务的资格！所有技术环节，你不准再碰！你的任务，就是负责最苦最累的杂役，搬运、清理，没有休息！若有再犯，或有任何异动，二牛——”
“在！”二牛挺胸应道。
“——你可当场格杀，无需禀报！”秦战的声音斩钉截铁，带着凛冽的杀意。
二牛恶狠狠地瞪了赵老蔫一眼，吼道：“诺！”
赵老蔫瘫在地上，浑身冷汗淋漓，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。他知道，秦战这是给了他一次机会，但也给他套上了最紧的枷锁。他这辈子，恐怕都别想再得到信任了。
秦战不再看他，目光扫过其他人，沉声道：“今天的事，都看到了。外面的刀枪，未必能伤我们分毫，但内部的蛀虫，却可能让我们万劫不复！我秦战在此立誓，凡我兄弟，有福同享，有难同当！但若有谁心怀异志，吃里扒外，赵老蔫今日，便是前车之鉴！”
他的声音在工棚内回荡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心。
“吾等誓死追随头儿！”二牛第一个单膝跪地，嘶声吼道。
“誓死追随！”猴子和其他人也纷纷跪倒，声音汇聚成一股坚定的洪流。
经历了一场内部的风波，团队的凝聚力，在危机和背叛的考验下，非但没有瓦解，反而被淬炼得更加纯粹和坚固。
秦战扶起众人，看着那一张张重新变得坚定的面孔，心中稍安。
然而，他知道，内部的阴影虽然暂时驱散，但外部的狂风暴雨，才刚刚开始酝酿。
赵老蔫事件，只是一个开始。
（第三十二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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