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瑜也惊得倒吸一口冷气,搁在清册上的手猛地攥紧,指节发白。田琛的凶残暴虐,远超她最坏的预想。
周起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。他一步上前,俯身用力抓住田宗鼎的肩膀,声音如同冰封的铁石:“田琛现在何处?他带了多少人?”
“冷水溪…冷水溪岔口…田猛带追兵截杀…我…我的亲随…都折了…” 田宗鼎语无伦次,巨大的悲愤和恐惧几乎将他击垮,“寨子破了…他…他定然盘踞在思南官寨…还有新坑…新坑矿那边…他的人肯定也占了…侯爷!快发兵!迟了…迟了就什么都完了!”
“来人!” 周起杰猛地松开田宗鼎,厉声喝道。声音不大,却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,震得暖阁嗡嗡作响。
早已闻声候在门外的周必贤、周三牛、丁玉、李春喜等心腹将领应声而入,看到厅内情景,皆是一惊。
“必贤!” 周起杰的目光如同实质,瞬间钉在长子身上,“即刻点齐五千七星卫!披甲!备马!带足五日干粮、火药、箭矢!一个时辰后,兵发六广河!”
“末将领命!” 周必贤没有丝毫犹豫,抱拳应诺,年轻的脸庞上瞬间布满凛冽的杀气,转身大步流星而去,甲叶铿锵作响。
“三牛!” 周起杰的目光转向最悍勇的周三牛,“你率本部一千精骑为先锋!先行一步,沿乌江支流索风营方向疾进!遇敌小股,击溃之;遇敌大队,不可浪战,速报!目标,修文!在六广河西岸扎下营盘,做出渡河进击思州之势!声势给我造起来!号角擂鼓,日夜不息!”
“得令!” 周三牛豹眼圆睁,兴奋地搓着手,声如洪钟,“侯爷放心!定叫田琛那狗崽子听见鼓声就尿裤子!” 他转身旋风般冲了出去。
“丁玉!” 周起杰的指令快如疾风,“你率穿山营一千五百人,紧随三牛之后!抵达修文后,沿六广河一线,给我广布疑阵!多扎营盘,多树旗帜!砍伐林木,多造舟楫浮桥之状!声势越大越好!但未得我令,一兵一卒不得真正渡河!”
“遵令!” 丁玉抱拳,沉稳领命,眼中精光闪烁,显然已领会其中深意。
“春喜!” 周起杰最后看向弓弩营主将李春喜,“你率本部一千五百弓弩手并五百辎重兵,押运粮草军械,随后跟进!沿途务必确保粮道通畅,谨防思州游骑袭扰!”
“末将明白!” 李春喜肃然应道。
一道道军令如同疾驰的流星,迅速传递开去。整个镇南侯府瞬间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,激荡起巨大的波澜。沉闷而急促的鼓点隆隆响起,穿透凛冽的寒风,传遍毕节卫城。营房内,沉睡的士兵被惊醒,甲胄碰撞声、刀枪出鞘声、战马嘶鸣声、军官急促的口令声交织成一片,肃杀之气冲天而起,将毕节卫上空的寒气都冲淡了几分。
周起杰这才缓缓转过身,目光重新落回瘫软在地、涕泪横流的田宗鼎身上,声音沉凝如铁:“田宣慰,你且起来。血仇必报!但如何报,何时报,须听朝廷旨意!我周家受皇恩镇守西南,一举一动,皆在圣天子洞鉴之中!擅动刀兵,干预土司世仇,此乃大忌!蓝玉殷鉴,就在眼前!” 他话语中的警告之意,冰冷刺骨。
田宗鼎浑身一颤,抬起满是血污泪痕的脸,绝望地看着周起杰:“侯爷…难道…难道就…”
“我五千七星卫陈兵六广河,操演军阵,震慑宵小,便是对你思南死难者的交代!对田琛恶行的回应!” 周起杰打断他,语气斩钉截铁,“你立刻将思南事变详情,写成血状!我要你亲笔写!将田琛如何勾结黄禧,如何背约袭寨,如何屠戮妇孺,如何掘坟鞭尸,桩桩件件,给我写得清清楚楚!连同你宣慰使印信,一并交于我!我即刻以八百里加急,直奏御前!”
田宗鼎眼中闪过一丝茫然,随即被巨大的不甘和悲愤淹没。他想要的是周起杰雷霆万钧的复仇之师,踏平思州!而不是这看似声势浩大、实则引而不发的“操演”!但他不敢反驳,在周起杰那沉凝如山、不容置疑的目光逼视下,他只能挣扎着爬起,嘶声道:“是…是…下官…下官这就写!这就写!”
早有仆役备好笔墨纸砚。田宗鼎用颤抖的、沾满血污的手,抓起笔,饱蘸浓墨,带着刻骨的仇恨,在素白的宣纸上狠狠落下第一个字。墨迹淋漓,如同血泪。
周起杰不再看他,目光转向刘瑜和奢香。奢香紧抿着嘴唇,眼中的怒火尚未平息,但显然也明白了丈夫的深意和巨大的压力。刘瑜则已恢复了冷静,她迅速走到书案旁,铺开一张新的奏疏专用黄绫纸,提笔蘸墨,动作流畅而稳定。
“夫君,” 刘瑜的声音清晰而条理分明,“奏疏当分三层。其一,详述思州宣慰使田琛勾结辰州黄氏,背弃朝廷界约,悍然兴兵,攻破思南官寨,屠戮宣慰使田宗鼎满门,掘其祖坟鞭尸之暴行,骇人听闻,实乃藐视国法,人神共愤!其二,奏明我镇南侯府因思南、思州毗邻黔境,田琛凶焰滔天,恐危及边陲安宁,故调兵于六广河畔操练军阵,一则震慑不法,二则整军备战,以防不测,绝无擅越干预土司事务之心!其三,恳请陛下圣裁,速遣钦差大臣赴黔查办,以正国法,以安边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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