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等李玉灵从那巨大的悬空感里缓过神,楼下就传来了粗暴的敲门声和吼叫。
“开门!警察!里面的人立刻出来!”
陈潇深吸一口气,他没再看李玉灵,也没解释一个字,转身就朝楼下走去。步子很稳,但李玉灵就是觉得,他走的每一步,都压得她喘不上气。
李玉灵扶着墙,强撑着一步步挪到楼梯口,扶着栏杆往下看。
楼下客厅一片狼藉。消防员抱着粗大的水龙带正往里面冲,水雾弥漫。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,目光巡视着屋内。陈潇就站在那片狼藉里,背对着楼梯方向,面对着警察。
“怎么回事?火是怎么起的?里面还有人吗?”一个领头的警官,国字脸,眼神很硬,上下打量着陈潇,尤其是他制服肩膀和袖口上那几块刺眼的暗红色污渍。
“不知道。”陈潇的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,听不出半点波澜,“我听到爆炸声才醒,火已经烧起来了,从厨房和杂物间那边开始烧的。我妻子身体不好,刚出院,在楼上休息。”
警察上下打量着他,又看着他衣服上的污迹:“你这衣服上怎么回事?”
“可能是刚才搬东西,沾的灰吧。”陈潇眼皮都没撩一下,语气淡得能拧出水,“厨房炸了,灰大。”
国字脸警官眉头皱得更紧了。灰?那颜色和状态,怎么看都不像灰!但他没证据,现场又乱成一锅粥,到处都是水渍和灰烬。他朝旁边一个警察使了个眼色:“小张,带这位先生去旁边做下详细笔录。注意他身上…所有细节。”他特意在“所有细节”上加重了语气。
“警官!警官!”李国栋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,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大门,后面跟着脸色煞白的张海。“我女儿!我女儿还在里面啊!玉灵!玉灵你没事吧?!”他一眼看到楼梯口的李玉灵,老泪纵横地扑了过去。
场面更乱了。
陈潇被那个叫小张的警察带到一边问话。他依旧面无表情,问什么答什么,声音不高不低,逻辑清晰得可怕,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量好尺子才吐出来的,滴水不漏。关于衣服上的“灰”,关于起火原因,关于他为什么能“及时”发现火灾并“救”出妻子,他的回答都像是提前背好的标准答案,挑不出错,但也绝不多说一个字。
李玉灵被李国栋和张海围着,裹了条毯子,坐在消防车旁边临时搬来的椅子上。她脸色白得像纸,眼神发直,身体还在微微发抖。父亲带着哭腔的询问,张海焦急的安慰,周围消防水柱喷射的轰鸣,警察们忙碌的呼喝……所有的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,嗡嗡作响,听不真切。
她脑子里只剩下刚才卧室门口那一幕——陈潇脸上那道凝固的血痕,他眼中翻涌又瞬间冰封的情绪,还有那句被警笛硬生生掐断的“曾经是…”。
他到底是谁?他衣服上那真的是灰吗?他刚才在外面…到底干了什么?!那个滴血的旅行袋…里面装了什么?!警察…警察会发现吗?!
她下意识地抬起头,向别墅门口正在接受警察问话的陈潇。
陈潇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,微微侧过头。
两人的视线,隔着喧嚣的人群和弥漫的水汽,在半空中短暂地碰了一下。
陈潇的眼神,依旧平静看不到底。没有解释,没有安抚,只有一种让李玉灵心头发慌的疏离。
李玉灵的心猛地一沉,像是坠入了冰窟。那眼神,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地告诉她:那扇刚刚裂开一道缝隙的门,又被关死了。而且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实。
就在这时,张海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!
“叮铃铃——!!!”
这声音在混乱嘈杂的现场显得格外刺耳,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短暂地吸引了过来。
张海也被吓了一跳,赶紧掏出手机。当他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名字时,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!
“是…是李总…”他声音干涩,看向李国栋和李玉灵,眼神里充满了不安。
李国栋眉头拧成了疙瘩:“李建国?他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?”语气里充满了不悦和警惕。
李玉灵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。大伯李建国,一直对父亲这一支把持倾城集团大权心怀不满,暗地里小动作不断。这个节骨眼上打来电话…
张海犹豫了一下,还是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,并且下意识地按了免提。
电话那头,立刻传来李建国带着关切的嗓音,但仔细听,就能品出掩饰不住的急切和兴奋。
“喂?张海啊?国栋和玉灵在你旁边吗?哎呀,可算打通了!急死我了!”李建国的声音透过免提清晰地传出来,“我听说家里出事了?失火了?!人没事吧?玉灵怎么样?刚从鬼门关回来,可不能再受惊吓啊!”
李国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:“死不了!有劳大哥‘挂心’了!”
“没事就好!没事就好啊!”李建国像是松了口气,但紧接着,话锋突然一转,语气变得严肃又沉重,“不过啊,国栋,张海,玉灵侄女……现在真不是安心养伤的时候了!出大事了!天大的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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