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图书馆的内部,是凝固的黑暗和死寂。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,灰尘悬浮其中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气息。林薇紧握着秦婆的木杖,杖身冰冷的触感是她与这个恐怖世界唯一的、脆弱的连接点。她像盲人一样,用杖尖轻轻点地探路,依靠记忆和残存的方向感,在迷宫般的走廊里摸索前行。
通往第三阅览室的路,从未如此漫长而凶险。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边缘,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,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蛛丝,缠绕着她的脚踝,试图将她拖入永恒的深渊。她能感觉到,那面沉寂的“虚妄之眼”虽然失去了活性,但它残留的邪异气场依旧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,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与热,也侵蚀着她的意志。
终于,那扇熟悉的、通往第三阅览室的厚重木门出现在前方。门紧闭着,门缝下没有透出丝毫光亮,也听不到任何声响。死寂,是这里唯一的语言。
陈景明没有派人守在这里?是自信于镜子的沉寂无需看守,还是……这本身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?
林薇没有犹豫的时间。月晦之时正在流逝。她伸出手,轻轻推门。
门,没有锁。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。
门后的景象,让即使有所准备的林薇,也倒吸一口冷气。
第三阅览室依旧空旷,但与她上次离开时截然不同。那场能量爆炸的痕迹似乎被刻意清理过,地面干净,没有碎玻璃。然而,那面巨大的“虚妄之眼”依旧矗立在原地,边框焦黑裂痕依旧,但镜面……不再是浑浊的灰暗,而是变成了一种纯粹的、深不见底的漆黑!仿佛通往另一个虚无世界的入口,连光线都无法逃逸。它不再反射任何东西,只是静静地、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,包括声音和温度。
阅览室里冷得如同冰窖。
而在那面死寂的镜子前的地板上,盘膝坐着一个人影!
是张伟!
他背对着门口,面对着那面漆黑的镜子,一动不动,如同老僧入定。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色衣服,头发梳理整齐,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异常冰冷、空洞,与这死寂的环境融为一体。
他果然在这里!他先一步到了!
林薇的心脏骤然缩紧,握紧了手中的木杖。秦婆的警告在脑中尖啸。她该上前,还是立刻逃离?
就在这时,张伟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到来,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。
他的脸,在从门口透入的微光下,清晰可见。没有黑气缭绕,没有诡异笑容,甚至没有任何表情。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,深邃得像两口古井,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,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、洞悉一切的漠然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开口,声音平稳,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,“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。”
林薇站在门口,不敢踏入,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:“张伟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
张伟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,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容,更像是一种……自嘲或者说怜悯?“我是张伟。一直都是。”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木杖,“看来,秦素云给你留下了不少提示。她到死,都放不下对她的恨。”
他承认了!他知晓秦婆的存在和提示!
“那你和这面镜子……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林薇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。
张伟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面漆黑的镜子,仿佛在与它进行无声的交流。“关系?”他轻轻重复,“就像鱼和水,影子和光。我们……本是一体,又彼此囚禁。”
他的话如同谜语,却让林薇寒毛倒竖。一体?囚禁?
“陈昊说的是真的?你是……蚀心者的分身?”
“分身?”张伟终于转回头,再次看向林薇,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,那情绪快得难以捕捉,瞬间又恢复了漠然,“他看到的,只是表象。或者说,是他父亲希望他看到的‘真相’。陈景明需要一个具体的、可以仇恨和恐惧的目标,来掩盖他内心更大的恐惧和……罪孽。”
他话中有话,似乎在暗示陈景明才是更大的阴谋家?
“那真相是什么?!”林薇追问,向前踏了一步,木杖指向他,“你要我来,到底想干什么?”
张伟的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眶上,停留了片刻。“我需要你的‘真心泪’。”他平静地说出了秦婆纸条上的关键词,“只有最纯粹的情感之泪,滴入这面镜子此刻唯一的‘裂痕’——”他抬手指向镜面中心一个极其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瑕疵,“才能暂时唤醒它被封印的‘记忆’,显露出‘蚀心者’本体的影子,那也是……它唯一的弱点。”
他的说法,竟然与秦婆的纸条不谋而合!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唤醒蚀心者的影子,对他这个“一体”的存在有什么好处?
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林薇厉声质问,“帮你唤醒它,然后让你和它彻底融合,吞噬一切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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