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知道昨天晚上程砚几点回来的。
程砚是被鸡毛掸子的阴影笼罩醒的。当他勉强撑开黏连的眼皮时,正对上孙梅女士怒放的倒竖柳眉——这位巾帼英雄正以杨家枪的架势横握掸子,羽绒似的鸡毛扫过他鼻尖。
母后饶命!程砚裹着被子滚到床角,儿臣这就早朝!
孙梅用掸子尖挑起窗帘:12点了,楼下的流浪猫都翻完三个垃圾桶了!
今天家里就他和老妈在家,程雨上学去了,老程上班去了。
“忙啊,忙点好啊。”
阳光如熔金泼进房间,照亮床头板用修正液画的抽象涂鸦。程砚踩着人字拖飘向餐桌时,整栋楼都在回荡他饥肠辘辘的腹鸣。
老王搬了。孙梅突然说。
程砚叼着煎饼含糊应声:哪个老王?
隔壁养八哥那个。孙梅把咸菜碟推过去,昨儿半夜搬的,八哥临走前还学你骂了句。
筷子悬在半空,程砚想起某些潮湿的夏夜。那时王叔总在紫藤架下摆弄收音机,咿呀的《空城计》混着八哥的吃了吗穿过防盗网。有回他摔破膝盖,是王婶第一个拎着碘伏冲出来。
也好。他吞下突然发苦的煎饼,省得您天天跟八哥比嗓门。
“怎么突然想着搬家了。”
“这里的房子是租的,他俩儿子你不是叫王哥嘛,考上大学了,老两口就搬走了呗。”
孙梅的筷子地敲在他手背:等会你要是饿了就自己搞点东西吃,吃完把碗刷了!我约了张姨她们跳广场舞。
得嘞!恭送老佛爷!程砚捏着嗓子打千儿,目送母亲挎着太极剑消失在楼道。
阳光突然变得粘稠,他听见隔壁阳台的铁门在风里吱呀,晾衣绳上还飘着半截褪色的红领巾。
水龙头哗哗冲刷碗碟时,班级群弹出预习通知。
程砚瞄了眼就划走——开什么玩笑,周末的奥义就是在王者峡谷策马奔腾。
自古以来,预习约等于没有,恒成立,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。
他甩着水珠扑向沙发,忽然瞥见茶几下的铁皮盒,里面还收着王哥送的火影忍者卡牌。
空调外机轰鸣震动玻璃窗,知了在香樟树上掀起声浪。程砚把脚翘到茶几时想,这个夏天似乎比往年更空旷了些。
程砚四仰八叉陷在沙发里,拇指机械性地上划朋友圈。王明这烧烤焦得能当凶器了......张伟补课偷拍老师鼻孔特写是行为艺术?
他对着手机嗤笑出声,突然瞥见许昭的动态——少女站在堆满纸箱的房间比剪刀手,配文乔迁之喜。
这是搬去盘丝洞还是黑风洞啊?他戳着屏幕嘀咕,故意略过点赞键往上猛滑,结果指尖撞进防沉迷系统的血色弹窗。
程砚一个鲤鱼打挺撞翻薯片袋,当年我用老妈身份证认证时,怎么没人告诉我有因果律武器!
他对着今日时长已用尽的提示竖起中指,仿佛看见小小的的自己翘着尾巴说老子真机智。
书架投下监狱栅栏般的影子。他指尖掠过当年的《万唯中考》,突然触电般缩回:晦气!转而抽出那本《万里觅封侯》。
这姑娘怕不是克苏鲁成精......他随手翻开一章,这书的品味比我家抽水马桶还漩涡是吧?
当初晚自习时看着还没啥问题,但现在细细品读下来。
不对劲,十分的不对劲。
“咦,这情节。”
“啧,这人物。”
“嚯,这场景。”
读到疑似男二捆绑男主时,终于蚌埠住了:作者中午吃的菌子火锅?这是什么逆天剧情?
一张便签突然飘落膝头:
皮带哥觉得第几章最精彩?^_^
卧槽这书会下蛊!他抖着手摸出手机,对话框里的你特么看的什么阴间文学打了又删。
窗外忽然滚过闷雷,雨滴砸在乔迁之喜的动态封面上,氤氲了许昭抱着的纸箱编号——那分明是离他家最近的快递站地址。
“这都入秋了,还下雨。”说着拉上了窗户
……
许昭跪坐在满地狼藉的客厅中央,美工刀刚划开标着易碎品的纸箱,就听见母亲的声音从卧室传来:小昭!把我织的牡丹垫铺沙发!
您那宝贝垫子谁敢动啊。她应声抬头,看见周淑华正踩着人字梯往衣柜塞相册,搬家公司的纸箱堆成小山。
许建国扶着老腰从书房探出头:你妈那些钩针作品,比咱家房本都金贵。他手里还拎着未组装的宜家螺丝刀,镜片上沾着木屑。
就你有嘴!周淑华蹬着洞洞鞋爬下梯子,发间蛛网在灯光下闪着银丝。
忽然凑近女儿刚拆封的纸箱,指尖抚过封箱胶带上的小猫笑脸:这画法...跟初三送你围巾那小子一样!
签字笔尖在清单上洇开墨团,许昭把碎纸板挡在脸前:妈,那丑围巾我早扔垃圾站了。
周淑华扒着飘窗张望:哎哟这地段真好!楼下就是文具店...转身时绒线球从围裙兜里滚落,正好给你织套新...
父女俩异口同声。许建国晃着螺丝刀控诉:去年那锦鲤毛衣,像刮了鳞的带鱼!
啧,怎么说话呢!周淑华气鼓鼓摔上保险柜,夹层里飘落张泛黄照片——扎羊角辫的小女孩。
搬运工吆喝着抬进最后几箱杂物。许昭抱起纸箱,听见父亲在念叨:这离一中近,听说隔壁家那孩子也在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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