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清晨,镇国公府的晨露还未散去,沈微婉已身着石青色绣暗纹的褙子,端坐在正厅主位。
厅内烛火未熄,映得她神色平静,指尖却摩挲着案头的锦盒。
里面是夏栀送来的名单,柳如眉的亲信赫然在列,连前院总管周福的名字也在其中。
“传下去,让府中所有管家、管事嬷嬷和各院的大丫鬟、小厮,半个时辰后到正厅集合。”
沈微婉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守在一旁的张嬷嬷立刻躬身应是,转身快步走了出去。
半个时辰后,正厅内已站满了人。
周福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绸缎总管服,站在最前面,脸上带着惯常的恭敬,眼底却藏着几分不安。
他的思绪翻涌,回到了多年前……
当年柳家派他来,是要助夫人名正言顺地入府。
可他还未站稳脚跟,夫人就去了,只留下年幼的小姐在这深宅中挣扎。
他不能暴露身份,只能暗中守护,连小姐都不知道他是谁。
如今小姐锒铛入狱,沈大小姐又在此时查这些旧账……
她定是想从这里找到扳倒小姐的证据!
他在心中暗下决心:我绝不能让她得逞,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,也要护住小姐最后一丝希望!
沈微婉扫过众人,目光最终落在周福身上,淡淡开口:“周总管,昨日我让你整理的府中近半年的账目,怎么还没送来?”
周福心中一慌,连忙躬身道:“回大小姐,账目有些复杂,老奴还在核对,今日午时前一定送到您的院子里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
沈微婉打断他,语气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丝冷意。
“我已经让张嬷嬷查过了,账目上的漏洞,怕是你一辈子都核对不清楚。”
她说着,从锦盒里拿出一份账目清单,扔在周福面前。
“你自己看看,这半年来,你借着采买的名义,克扣了多少银子?又帮柳如眉转移了多少府中的财物?”
周福脸色瞬间惨白,膝盖一软跪倒在地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。
“大小姐,所有事情都是老奴一人所为!
克扣用度、传递消息,都是老奴贪赃枉法,与柳小姐无关!
求大小姐开恩,饶过她吧!”
“与她无关?”
沈微婉冷笑一声,将一叠账目扔在他面前。
“去年你儿子娶亲,柳如眉送了你一百两银子做贺礼,这笔钱,也是你贪赃枉法得来的?”
周福看着那叠账目,嘴唇哆嗦着,一个劲地磕头求饶。
“是……是老奴借的!日后定当归还!此事真的与柳小姐无关,求大小姐明察!”
沈微婉不再看周福,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今日召集各位,是有几件府中事务要处理。柳如眉行事不端,已按律交由官府处置。至于她在府中牵扯到的人……”
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周福身上,意有所指地继续道:“本小姐念在周总管侍奉多年,给你一个机会。
把你知道的,一五一十地说出来。若是有半句隐瞒,休怪本小姐无情。”
周福猛地抬起头,脸上血色尽失,眼神却疯狂而决绝。
“大小姐!老奴再说一遍,所有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,与柳小姐无关!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”
说罢,他突然猛地朝旁边的柱子撞去!
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,柳如眉就彻底完了。
所以,他选择用最极端的方式来封口,用自己的命来换取柳如眉的一线生机。
“拦住他!”沈微婉厉声喝道。
侍卫们反应迅速,立刻冲上去拉住了周福。
但他已经用了全力,额头还是撞出了血,人也昏了过去。
沈微婉看着被拖下去救治的周福,眼神复杂。
她没想到,柳如眉身边竟然有如此忠心之人。但这也更坚定了她清理门户的决心。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波澜,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,扫过在场众人。
“今日召集大家,就是要清理门户……”
她打开锦盒,拿出名单,念道:“前院总管周福,勾结柳如眉,克扣府中财物,传递消息。
即刻起,革去总管之职,杖责二十,贬为庶民,逐出府去!”
“厨房的刘嬷嬷、柳如眉院子里的王侍女、前院的李小厮……”
沈微婉继续念着名单,“你们几人,平日里帮着柳如眉作恶。
即刻起,调去城外的庄子上做苦力,没有我的命令,不得擅自回府!”
被念到名字的几人脸色惨白,纷纷跪倒在地求饶,却都被沈微婉无情地驳回。
很快,这些人便被一一拖了出去,正厅内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众人紧张的呼吸声。
处理完柳如眉的亲信,沈微婉看向站在左侧的张嬷嬷。
她是祖母派来照顾自己的奶娘,不仅做事沉稳可靠,还精通医术,这些年帮她打理院子,从未出过差错。
“张嬷嬷,从今日起,你便是府中的大管家,负责府中所有的事务,包括人事调动和账目管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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