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那两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纸契真正拿到手中时,这从地底被拉到天上让秋禾恍如梦中。
秋禾不敢置信地盯着卖身契良久,随即她拉着雨妮儿,重重地磕了三个头:“谢珊瑚姑娘!”
珊瑚道:“不必谢我!你要记住此次是你的忠义让你得了自由,若今后生出半点别的想法,这卖身契也是你的催命符,王府里的事要烂在肚子里,否则你知道后果……今后好自为之!”
秋禾应道:“姑娘放心,奴婢谨遵姑娘教诲,出了府就不再是秋禾,王府发生的事一概不记得!”
“好!你要知晓,即使离了府,你也只是从此处到了别处,天灾人祸会有,不遂人愿亦会有,但只需记住,以你的秉性,定要让心里这争争向上的生机不灭,即使是棵杂草,便也有抬头的机会!”珊瑚意味深长道。
是啊,从一个吃不饱饭的小丫头能活到今天,真正是靠着她心里不灭的生机。珊瑚欣赏她、相信她甚至理解她,她们本是同一类人,只是处境立场不同,想要得到的也不同,但她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惺惺相惜的感情,秋禾甚至也一度想要成为珊瑚那样的人。而现在秋禾感激她,她知道珊瑚在王爷面前一定是为了她作了保的,若不是全然信任,珊瑚不会这么做,这一番讲给她的话更是在点拨她不要忘了初心。
“此生必不会忘了珊瑚姑娘此番点拨!秋禾拜别姑娘!”秋禾眼眶微红,躬身朝珊瑚一拜。
珊瑚转身离去,就像秋禾第一次见她那样,傲然又淡然。
收好卖身契,秋禾和雨妮儿简单收拾了行装,其实也没什么贵重物品,不过是几件衣裳和那个藏着她们所有积蓄的小木匣。雨妮儿睁着大眼睛问秋禾:“姐,我们真的可以走吗?我们出了府是回家吗?”回家现下是不能的,就凭攒的这些银子根本撑不了多久,全家就又得挨饿了,还是得找个营生安身立命,然后再把爹娘弟弟都接过来一起生活。
秋禾正想着,贺娘子来了。贺娘子对于秋禾而言,早已超越了师徒情谊,贺娘子更是把秋禾当成了妹妹看待,她一进门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秋禾手中:“这是珊瑚和我的一点心意,你们此番出府,至少得有些盘缠让你们有个安身的地方,以后要好生过日子……”贺娘子说到这儿一时哽咽,妹妹贺芸已经命丧王府,秋禾能够获得自由,她的心里好像也能稍稍宽慰。
d是秋禾来到府中第一个像亲人一样温暖她的人,想到先前种种,秋禾更是鼻头一酸抱着贺娘子大哭,两个人就这样抱着哭了许久。
“今后千万保重,万不可莽撞!”贺娘子嘱咐道。
“秋禾谨记!”秋禾带着哭腔说道。
送别了贺娘子,秋禾打开沉甸甸的荷包,除了几锭银子还有一本小册子,她翻开一看,原来是贺娘子的小厨房食谱,从采买、洗、切、烹都清清楚楚记录了每一个步骤,这是贺娘子给她今后的生计指了一条路,让她至少可以靠双手养活自己,秋禾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。
珊瑚和贺娘子还未将秋禾赎身出府的事告知下人们,口舌是非之地怕生出事。将一切收拾妥当后,她悄悄地跑到铃铛当差的地方,将铃铛拉到角门处,铃铛也还不知晓,正想问,秋禾说:“铃铛,你于我有救命之恩,我已赎身,眼下要带着妹妹出府了,珊瑚姑娘说此事暂时不能对外说,你知道就好,也不知日后能否相见,我身无长物,这个簪子是我娘给我的,虽不值钱,但也是个念想,这个银锭角子是我来到府中第一次得的赏赐,我把这个好意头给你,愿你今后平顺康健,所愿皆成!”说着秋禾把怀里的木簪和银锭角子放到铃铛手里握紧。
铃铛听罢又惊愕又不舍,满含热泪:“秋禾……你……”,她握住秋禾的手,“真好!此后你也要平顺康健,所愿皆成!”
当秋禾前者雨妮儿的手从王府侧门离开时,她没有停留,也没有回头,妹妹则更是欢喜,就像鸟儿从笼子里被放飞,她们迈着坚定又雀跃的步伐,汇入了京城的人流之中。
虽然前路未知,而秋禾知道她第一次拥有了选择人生的自由。走一步算一步吧,先安身再立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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