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老夫人院里送东西,虽说只是个跑腿活,却也比在厨房院里烟熏火燎、刷锅劈柴体面些,而且时常能得些老夫人院里丫鬟婆子不要的零碎赏赐,比如几块过甜的点心,或者几根用旧了的头绳。因此,也算是个小丫鬟们眼里不错的差事。
赵嬷嬷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杏儿,又看看院子里其他几个眼神闪烁、跃跃欲试的小丫鬟,皱了皱眉。她心里自有盘算:这差事虽轻省,却也得要个稳当不惹事的,老夫人院里规矩大,万一毛手毛脚冲撞了,她也要吃挂落。
她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,最后落在了正老老实实刮着芋头皮的那个身影上。这丫头,最近看着还算安分,手脚也利索,最重要的是,嘴严实,不像那几个,有点好事就喳喳呼呼。
“秋禾!”赵嬷嬷扬声喊道。
秋禾抬起头,脸上还沾着点芋头泥灰。
“杏儿扭了腰,从明儿起,给老夫人院里送菜蔬的活儿,你先顶上。”赵嬷嬷吩咐得干脆利落,不容置疑,“每日卯时三刻,去大厨房后门找管事的王婆子领了菜,仔细核对清楚数目,然后直接送去老夫人院子的后角门,交给守门的张嬷嬷。手脚干净点,别误了时辰,也别在路上偷懒磨蹭,更不许偷吃!听见没?”
秋禾愣住了。送菜?去老夫人院里?这……
周围那几个原本盼着这差事的小丫鬟,顿时投来不满和嫉妒的目光,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。
“听见没有?”赵嬷嬷不耐烦地催促。
“听、听见了!”秋禾赶紧应下,心里一阵茫然,又有一丝极微弱的、不敢置信的欣喜。这……算是升了半点差事?至少,比劈柴杂事轻省多了!
“嗯,”赵嬷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“机灵点,别给我惹祸。要是出了岔子,仔细你的皮!”
第二天天还没亮透,秋禾就爬了起来,比平时更仔细地洗漱收拾干净——虽然穿的还是那身粗布衣裳,但至少不能带着一脸灰一头油去老夫人院子附近。
她准时来到大厨房后门。管事的王婆子是个一脸严肃的老嬷嬷,验了对牌,指着地上两个中等大小的菜筐:“喏,这是老夫人院里今日的份例,核对一下单子。”
秋禾不识得几个字,好在她昨晚提前和杏儿拿着以前的验单子比对着学,她本就过目不忘,再加她拿着实物一一比对着记,如今大多常见的蔬菜瓜果已经基本识得。
她仔细地看着单子:嫩黄瓜几条,小青菜几把,新摘的豌豆苗一包,还有几样时新果子。她一一清点清楚,确认无误,才在单子上按了手印。
两个菜筐不算特别沉,但对于她来说,也需要费些力气。她扁担上了肩,调整好呼吸,稳稳地挑起担子,朝着内院的方向走去。
这还是她第一次不是在干活或受罚时,有机会稍稍打量这座王府。清晨的王府似乎还未完全苏醒,青石板路湿漉漉的,带着露水的清新气息。路过的亭台楼阁比她想象的还要精致,红砖绿瓦、飞檐画角,偶尔还有早起的鸟儿掠过檐角。
她不敢东张西望,牢记赵嬷嬷的吩咐,挑着菜筐,看着脚下的路,步子迈得又快又稳。心跳得有些快,不只是因为负重,更因为一种踏入未知领域的紧张和一点点……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好奇。
拐过几道回廊,穿过一个种着芭蕉的小园子,老夫人居住的“颐宁院”的后角门就在眼前。守门的张嬷嬷是个面相看起来比赵嬷嬷和善些的老嬷嬷,正拿着鸡毛掸子掸着门框上的灰。
“张嬷嬷安,”秋禾放下担子,学着之前见过的样子,小声问好,“奴婢是厨房院来送菜的秋禾。”
张嬷嬷打量了她一眼,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衣角和干净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,点点头:“嗯,单子呢?”
秋禾赶紧递上单子。张嬷嬷粗略看了看,又掀开菜筐上的湿布检查了一下菜色,满意地点点头:“品相不错。搬进来放在那边墙角就好。”
秋禾依言将菜筐搬进角门内指定的地方,动作轻快利落。
张嬷嬷看着,随口问了一句:“以前不是杏儿那丫头送吗?”
“回嬷嬷,杏儿姐姐扭了腰,赵嬷嬷让奴婢暂时顶替。”秋禾恭敬地回答。
“哦,”张嬷嬷不再多问,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油纸包,递给秋禾,“跑一趟辛苦,几个灶上做的芝麻糖角,拿着甜甜嘴吧。”
秋禾愣住了,看着那油纸包,一时没敢接。这……就是传说中的“赏赐”?
“拿着吧,”张嬷嬷笑了笑,“老婆子我牙口不好,吃不了太甜的。”
秋禾这才反应过来,赶紧双手接过,小声道谢:“谢嬷嬷赏。”
“去吧,明儿还是这个时辰。”张嬷嬷挥挥手。
秋禾揣着那包还温热的芝麻糖角,挑起空担子,往回走的脚步似乎都轻快了些。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,在她前方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她忍不住摸了摸怀里那包小小的赏赐。
看来,这送菜的差事,果然是个“肥差”。
至少,能甜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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