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里的寒意尚未褪尽,宫墙角落的积雪凝成了冰,在稀薄的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。太子“病”了半月有余,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。他清减了些,面色带着恰到好处的苍白,向康熙请安时言辞恳切,自责未能为君父分忧,姿态放得极低。
康熙看着他,目光深沉难辨,只淡淡道:“身子好了便好,政务繁重,还需你多用心。”
“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。”太子躬身应道,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站在皇子队列中的胤禛,那一眼,平静无波,却让侍立在凌玥身后的秦顺脊背微微一僵。
凌玥端坐在妃嫔席中,手持团扇,半掩面容,仿佛并未察觉那瞬间的目光交汇。她知道,太子的蛰伏结束了。经过“先太后托梦”一事,他必然更加谨慎,但出手,也只会更加狠辣。
果然,不过几日,朝堂上便起了波澜。有御史风闻奏事,弹劾内务府几位官员在去岁防疫药材采买中“账目不清,或有中饱私囊之嫌”,虽未指名道姓,但言语间隐隐牵涉到当时协理宫务、并献出大批药材的永和宫。
消息传到永和宫时,凌玥正在看胤禛教温宪写字。小丫头握着特制的小毛笔,在哥哥的指导下,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“安”字,神情专注。
胤禛听完秦顺的低声禀报,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,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。他抬眼看向凌玥,眼中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。
凌玥神色未变,只伸手接过温宪手中的笔,柔声道:“手腕要稳,心要静。你看,这一笔便写得很好。”她带着女儿的手,将那个“安”字最后一道笔画写完,然后才抬眼看向胤禛和秦顺。
“慌什么。”她语气平淡,“既然有人要查,那便让他们查个清楚。秦顺,将我们当时所有经手的账目、票据,整理得清清楚楚,主动呈报内务府和皇上。记住,一笔一笔,都要经得起推敲。”
“嗻!”秦顺应下,见凌玥如此镇定,心下也安定了不少。
“额娘,他们这是欲加之罪!”胤禛终究年轻,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火气。
“是不是欲加之罪,查过才知道。”凌玥看着他,目光清亮,“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,沉住气。你越是在意,他们便越是得意。”
她顿了顿,又道:“况且,皇上圣明,岂会因几句风闻便疑心功臣?此番查账,未必是坏事。”
胤禛若有所思。他明白额娘的意思,清查账目,若能证明永和宫清白,那便是对之前所有质疑最有力的回击,也能让皇阿玛对永和宫更加信任。
接下来的几日,内务府果然派了人来永和宫核对账目,态度还算客气,但查验得极为仔细。凌玥全程配合,所需账册凭证,无一缺漏,甚至主动提供了当时采买药材的几家药行名号、经手人等信息,坦荡得令人无从挑剔。
与此同时,太子那边也并未闲着。他不再直接针对永和宫,反而开始在康熙面前,频频举荐一些与纳喇氏旧党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,或是提议重启一些曾被康熙搁置的、涉及江南赋税或漕运的旧案,其意图,不言而喻——他是在试图重新整合朝中势力,并借处理积弊之名,将手伸向那些可能藏有更多秘密的领域,尤其是……江南。
凌玥通过秦顺的耳目,冷眼旁观着这一切。太子果然老辣,一击不成,便立刻转换战场,试图从更宏观的层面来压制和试探。江南……那里是朝廷财赋重地,也是关系最错综复杂之处。太子想查江南,是真的为了整顿吏治,还是想借此机会,找到她“预知”时疫的所谓“源头”?
“娘娘,太子殿下举荐核查江南漕运旧案的人选,是詹事府少詹事李绂,此人是太子心腹,以精明干练着称,且……与江苏巡抚有些同乡之谊。”秦顺低声禀报。
凌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。李绂……她记得此人,确实是太子党中的干将。派他去江南,看来太子是铁了心要深挖了。
“让我们在江南的人,最近都收敛些,非必要,不要有任何动作。尤其是与药材、米粮相关的行当,暂时切断与京中的明面联系。”凌玥吩咐道,“另外,想办法让皇上知道,太子殿下对江南事务……似乎过于关切了。”
她要以静制动,更要借力打力。太子想查,就让他去查。但她也要让康熙知道,太子的手,伸得有多长。
初春的风,依旧带着料峭的寒意,吹动了永和宫廊下新换的桃符。凌玥站在殿门前,看着庭院中那几株在寒风中顽强孕育着花苞的桃树。
太子的反击,已然拉开了序幕。这场博弈,从宫内延伸到了朝堂,从暗流汹涌变成了明枪暗箭的交织。
她轻轻呵出一口白气,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。
也好。既然避无可避,那便将这棋盘,彻底搅动起来吧。看看在这天下这盘大棋上,究竟是谁,能笑到最后。
殿内,传来温宪软糯的读书声,和胤禛低沉的讲解声。凌玥回头望去,眼中闪过一丝柔和。
为了守护这片宁静,她不惜将这紫禁城,乃至这大清的朝堂,都化作她的战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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