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,如同浓稠的墨汁,将漱墨斋彻底浸透。白日的雨已经停歇,只剩下檐角偶尔滴落的水珠,敲打在石阶上,发出空洞而清晰的回响。
林默躺在通铺靠近门口的铺位上,身下粗糙的草垫和那床散发着霉味的硬邦邦的被褥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所处的境地。同屋的其他杂役早已鼾声四起,各种体味与汗臭混杂在狭小的空间里,令人窒息。
他闭着眼,却毫无睡意。
白日里书阁的那一幕,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。谢琰与那老者的对话,那些关乎国计民生的问题,像是一把钥匙,试图撬开他紧闭的心门,释放出那些被封印的知识。但他强行压下了那股冲动,将那个渴望发声的现代灵魂,更深地埋藏了起来。
然而,理智的压制,并不能消除内心的波澜。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感在他胸腔里淤积,仿佛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虫,看得见广阔天地,却动弹不得。
就在这时,一种极其细微的、几乎被鼾声和滴水声掩盖的异响,钻入了他的耳膜。
那不是风声,不是鼠窜,更像是……某种轻巧之物擦过瓦片的细微摩擦声。
林默猛地睁开眼,在黑暗中,他的瞳孔瞬间收缩。穿越前,他虽是个普通社畜,但也曾为减压沉迷过极限运动,对声音和环境的异常变化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。
他屏住呼吸,全身的肌肉悄然绷紧,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狸猫。
那声音极其谨慎,断断续续,来自书阁的方向!
书阁?那里除了书籍,还有什么值得夜间探访?谢琰白日才去过,晚上就有不速之客?
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。他没有动,只是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,试图捕捉更清晰的信息。
轻微的落地声。不止一个人。
他们没有点火折子,而是在黑暗中无声地移动,目标明确——正是书阁!
林默的心脏骤然收紧。他想起了张管事的警告,想起了谢瑗那冰冷的眼神。是外贼?还是……内鬼?无论是哪种,书阁出事,他这个今日刚来的、身份可疑的杂役,绝对是第一个被怀疑和推出去顶罪的对象!
不能出声示警。在等级森严的谢府,他一个低贱杂役夜半喧哗,惊扰贵人,同样是重罪。甚至可能被当作贼人的同伙,当场格杀。
冷汗,瞬间浸湿了他背后的粗麻衣。
怎么办?
就在他心念急转之间,书阁那边传来了极其细微的、撬动门闩的声音。来人显然是老手,动作又快又轻。
不能再犹豫了!
林默猛地从铺位上坐起,动作却轻巧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他迅速套上草鞋,像一道影子般滑下通铺。他没有走向门口,而是蹑手蹑脚地移动到房间另一侧的窗下。这扇窗户正对着一条狭窄的、堆放杂物的小巷,平日里很少有人行走。
他小心翼翼地支开窗扇,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,让他打了个寒颤。他毫不犹豫地翻出窗外,落地时一个前滚翻,消去了大部分声响。
蹲在墙角的阴影里,他快速扫视四周。月色被浓云遮蔽,只有零星的天光,勾勒出建筑物模糊的轮廓。书阁所在的院落静悄悄的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但他知道,危机就在里面。
他不能直接冲进去,那等于送死。他需要制造混乱,惊动巡夜的护卫,但又不能暴露自己。
他的目光飞快地搜索,最终落在了不远处墙角的一个破旧的陶瓮上。里面似乎装着半瓮雨水。
一个念头形成。
他匍匐前进,利用一切阴影作为掩护,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个陶瓮。然后,他深吸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,猛地将陶瓮推向院墙与书阁外墙夹角的方向!
“哐当——哗啦!”
陶瓮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!瓮中的积水泼洒出来,在青石板上溅开一片深色。
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,书阁方向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,像是受惊的老鼠正在仓皇逃窜!
“什么声音?!”
“那边!去看看!”
远处传来了巡夜护卫的呼喝声和迅速靠近的脚步声,灯笼的光线开始晃动。
林默在推倒陶瓮的瞬间,早已像受惊的兔子般,沿着原路飞速退回,手脚并用地翻窗回到杂役房内,迅速躺回自己的铺位,拉过被子盖住身体,伪装成被惊醒的样子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破肋骨。
整个过程,快如鬼魅,从听到异响到退回床上,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。
杂役房里的其他人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,迷迷糊糊地坐起来,嘟囔着抱怨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好像什么东西打碎了……”
“巡夜的过去了,睡吧睡吧……”
没有人注意到林默的异常,只当他也是被吵醒的其中之一。
外面的嘈杂声持续了一会儿,护卫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线在窗外来回晃动,似乎在进行搜索。但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声音渐渐平息下去,一切重归寂静,仿佛那声碎裂只是一个意外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喜欢穿越当死侍请大家收藏:(m.20xs.org)穿越当死侍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