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,尾椎骨上的骨刺微微抬起,沾满黑血的利爪在泥地里刨出更深的坑。
他能感觉到危险,却像被蒙上眼的野兽,只能对着空气龇牙,黄金瞳疯狂扫视,试图捕捉那道鬼魅的气息。
“砰!”
一声闷响,陈默突然侧倒在地。
他的左肩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黑血混着雨水喷涌而出,溅在梧桐叶上,瞬间蚀出密密麻麻的小洞。
那道身影在他倒下的瞬间显形了半秒,刀尖还滴着血,随即又隐入雨幕,只留下一道极淡的影子,绕到了陈默身后。
陈默吃痛,猛地翻身,尾椎骨带着骨刺横扫,却只抽中了空气,带起的劲风反而让他自己踉跄了一下。他背上被风镰刮伤的地方还在渗血,新添的肩伤让右臂几乎抬不起来,鳞片下的肉芽生长速度明显慢了,龙血的修复能力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。
阿湄在树后看得心都揪紧了。
她看见那道影子每次显形都精准地扑向陈默的伤口
左肩、脊骨、还有脖颈处鳞片最稀疏的地方,像盯着猎物旧伤的鬣狗,耐心又残忍。
陈默的攻击越来越乱,黄金瞳里的火光中开始混进一丝焦躁,偶尔扫过阿湄的方向时,那团火会极快地颤一下,像是在犹豫什么。
就是这瞬间的犹豫,成了致命的破绽。
当陈默再次转身,试图用利爪拍向左侧的空气时,那道身影突然在他右侧显形。尖刀不再划向伤口,而是以一个刁钻的角度,从他肋骨与髋骨之间的缝隙刺了进去
而那里没有鳞片,只有被龙血撑得薄如纸的皮肤。
“吼——!”
陈默发出震耳的痛嚎,整个人像被钉在地上,身体剧烈抽搐。
刀尖没入得很深,刀柄几乎都陷进了肉里,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刀刃往里钻,像条毒蛇,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。
龙血的暴戾在这一刻突然溃散,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麻,从伤口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他想抬起利爪拍向那道身影,可手臂重得像灌了铅,指尖的骨刺“当啷”一声砸在泥地里。尾椎骨的骨刺也垂了下来,沾满的黑血滴在地上,不再冒烟,只是慢慢渗进泥土。
那道身影拔出刀,刀尖的血滴在地上,晕开一小片黑色。
他后退两步,重新隐入雨幕,只留下陈默在泥地里挣扎。
陈默的身体还在抽搐,黄金瞳里的火光一点点暗下去,像快熄灭的炭火。他侧过头,视线艰难地越过雨幕,落在树后的阿湄身上。
鳞片覆盖的脸上,嘴唇似乎动了动,像想说什么,却只发出破碎的声音
“陈默!”阿湄的嗓子喊得发哑,眼泪混着雨水糊了满脸
“你走啊!你走啊!!”
她想冲上去,却被旁边的黑衣人死死按住肩膀。
那人的黄金瞳在雨里闪着冷光,刀尖抵住她的后腰
“别动,否则这怪物会连你一起撕碎。”
阿湄无力地看着陈默在黑衣人间冲撞。
他的手臂被电击枪击中,发出“滋滋”的电弧声,却只是闷吼一声,反手就拧断了持枪者的胳膊;有黑衣人挥刀砍在他背上,刀刃嵌进鳞片里,他却像感觉不到疼,回身一口咬断了对方的颈动脉。
雨水里飘着血腥味,还有鳞片脱落的焦糊味。
陈默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加,黑红色的血顺着鳞片的缝隙往下淌,在泥地上画出扭曲的线,可他的动作却越来越快,越来越狂暴,像是在用疼痛唤醒更深的凶性。
“他快撑不住了!”有黑衣人喊,“他的基因在崩溃!”
阿湄这才看清,陈默后颈的鳞片正在成片脱落,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,甚至能看见跳动的黑血管。
他每一次嘶吼,嘴角都溢出更多的血沫,黄金瞳里的光忽明忽暗,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。
“陈默!你走啊!”
阿湄疯了一样挣扎,指甲抠进按住她的黑衣人的手背
“我跟他们走!你活下去啊!”
她想起他蹲在台阶上补水泥的样子,灰头土脸的,却会把唯一的干净毛巾递给她
想起他在巷口等她下班,手里攥着袋热牛奶,说“天冷,捂捂手”;想起他后颈刚冒出鳞片时,眼神里的恐惧和躲闪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那些碎片在雨里炸开,比枪声还响。
陈默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,动作猛地一顿。
有个黑衣人趁机从背后抱住他,另一个举刀刺向他的心脏给了他最后一击
就在刀刃即将刺入的瞬间,陈默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,浑身爆发出刺眼的红光,像团燃烧的血雾。
抱住他的黑衣人瞬间被红光烧成了焦炭,举刀的那人也被气浪掀飞,撞在梧桐树上,滑落在地,没了声息。
雨被红光劈开一道缝隙,阿湄看见陈默慢慢转过身,黄金瞳死死盯着她,里面翻涌着凶性,却又有一丝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挣扎,像溺水者最后一次伸出手。
“小……湄……”
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,模糊得像梦呓。
然后,他猛地转头,朝着剩下的黑衣人冲去,利爪撕开雨幕,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。
阿湄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明白了。
他不是来救她的,是来送她走的。
用自己彻底失控的身体,为她挡开所有的刀和枪。
“陈默——!”
她终于挣脱了束缚,不顾一切地冲过去
她知道,那个会给她递热牛奶的阿沉,真的回不来了。
可他用最后的方式,让她活着。
这就够了。
最后,他的头重重砸在泥地里,溅起一小片水花。
黄金瞳彻底暗了下去,只剩下两团浑浊的灰,脖颈处的鳞片慢慢平复,露出底下渗血的皮肤,像卸下了沉重的铠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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