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再兴没有因为钱云先前的事情怪罪，争天下，这点包容心他还是有的。
安抚好众人后，岳再兴让清远留下来守卫竟陵城。
竟陵城距离江淮很远，短时间内除了悦来商行能够给予粮草支援，兵卒军队要依托竟陵城自己。
这也意味着，清远要长时间留在这里了。
岳再兴则带着婠婠和洛清秋，准备离开。
临别之前，岳再兴与二弟子清远单独说话。
对这个一直负责悦来商行情报工作的二弟子，岳再兴是很放心的，他的城府手段都不必多言。
“清远，冯歌一家三人是可以相对信任的。”
“你在这里要尽快整顿好竟陵城的防务，加强竟陵城与飞马牧场的合作。”
岳再兴顿了顿，低声道：“最近四大寇十分猖狂，背后必然有别的支持者，甚至说不定在打着飞马牧场的主意。”
“你要及时帮助飞马牧场解决这个问题，不需要强行逼迫飞马牧场归顺我们，但要与之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。”
清远躬身道：“是，师父。师父此去洛阳，群雄汇聚，还请多加小心。”
岳再兴点了点头，带着洛清秋和婠婠，向冯歌等人告辞，离开了竟陵城，直奔洛阳而去。
官道上，三人骑马缓行。
婠婠被封住穴道，与洛清秋同乘一骑。
她看着前进的方向，身为阴葵派圣女，知道的自然很多，一下子便想到岳再兴这是要去洛阳。
“真人这是要去洛阳吧？”婠婠忽然开口，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，“为了慈航静斋的师妃暄？为了和氏璧？”
岳再兴没有否认。
婠婠轻笑：“师妃暄绝不会选择寇仲的。”
“慈航静斋选‘真龙天子’，讲究的是‘正统’‘仁德’‘民心’。”
“寇仲出身卑微，靠武力起家，在她们眼中，不过是乱臣贼子罢了。”
她说着，仔细观察岳再兴的神色，想看到愤怒或失望。
但岳再兴神色平静，只是淡淡道：“贫道知道。”
这一下轮到婠婠感到意外了。
她诧异地看向岳再兴：“你知道？你知道还来自取其辱？”
“何况，洛阳还是王世充的地盘！”
“王世充那老狐狸，可不会让你轻易得手。”
“甚至可能找机会杀掉你这位重阳真人！”
岳再兴转过头，看了她一眼，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：
“贫道不是来自取其辱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道：
“贫道是来拿和氏璧的。”
婠婠愣了一下，旋即低呼出声：“你要强抢师妃暄？！”
她首次露出惊讶的神色，似乎完全没想到，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重阳真人，竟然是这样一种想法！
但很快，她眼中流露出高兴的神色，嘴角扬起妩媚的笑意。
师妃暄是她的死对头，若是能看到那个总是高高在上、自命正义的慈航静斋圣女栽在岳再兴手里……
那她会很高兴。
非常高兴。
“真人，”婠婠的声音变得柔软起来，带着诱惑，“如果需要帮忙的话，婠婠可以助真人一臂之力哦。”
“毕竟，让师妃暄吃瘪，是婠婠最爱做的事呢。”
岳再兴没有回答，只是策马前行。
和氏璧，传国玉玺，天命象征。
慈航静斋想用它来“替天选帝”？
那贫道，就让它换个主人吧。
出竟陵，渡汉水，过南阳，一路北上。
越往北走，乱世的痕迹便越明显。
沿途村庄十室九空，田野荒芜，偶尔可见倒毙路旁的尸骨，被野狗秃鹫啃食得面目全非。
流民成群结队，衣衫褴褛，眼神麻木，向着传闻中还有活路的地方迁徙。
然而当三人靠近洛阳地界时，景象却陡然一变。
官道变得宽阔平整，车马行人明显增多。
路旁开始出现整修的农田，虽未完全恢复生机，但至少有人在耕作。
巡逻的士兵盔甲鲜明，刀枪闪亮，纪律严明，与江淮那些杂牌军截然不同。
“王世充果然有些手段。”洛清秋低声评价。
婠婠与她同乘一骑，闻言轻笑：“王世充那老狐狸，最擅长的就是装模作样。”
“洛阳表面上看着安稳，底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。”
岳再兴没有接话，只是望着前方地平线上渐渐显现的轮廓。
那是洛阳城。
午时，三人抵达洛阳南郊。
站在高处远眺，整座洛阳城的壮阔景象尽收眼底。
城墙高达十丈，青灰色的砖石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。
城墙四角建有角楼，箭垛密布，旗帜飘扬。
护城河宽阔如带，河水引自洛水，波光粼粼。
八座城门如巨兽之口，吞吐着川流不息的车马行人。
更惊人的是城内的布局。
洛阳城呈规整的方形，以南北向的定鼎门大街和东西向的建春门大街为轴线，将城区划分为一百零九个里坊。
里坊之间街道纵横，如棋盘般整齐划一。
城中轴线北端，是巍峨的宫城和皇城，飞檐斗拱，金碧辉煌，那是隋朝东都的核心，如今被王世充占据。
洛水穿城而过，天津桥如长虹卧波，连接南北城区。
桥上行人如织，桥下舟船往来，好一派繁华景象。
“不愧是东都洛阳。”洛清秋轻声感叹。
即便经历了杨广南巡、天下大乱，这座千古名城依旧保持着它的气度与生机。
相比之下，扬州虽富庶，却少了这份历史的厚重与格局的宏大。
婠婠却嗤笑一声：“繁华？你看那城门口。”
岳再兴凝目望去。
洛阳城南门，定鼎门前，排着长长的队伍。
守城士兵正在严查每一个进城的人，搜身、盘问、查看路引，稍有可疑便被带到一旁仔细审问。
城门两侧，张贴着最新的告示，上面画着几个通缉犯的画像，悬赏金额高得吓人。
更显眼的是，城墙上新增了许多了望塔和箭楼，士兵巡逻的频率明显高于正常时期。
城垛后隐约可见弩机的轮廓，那是守城利器。
“外松内紧。”岳再兴淡淡道。
表面上看，洛阳城依旧繁华安稳，商旅往来，市井喧嚣。
但实际上，王世充已经绷紧了神经，做好了应对任何变故的准备。
毕竟，如今的洛阳，已成了天下风云汇聚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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