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璟的话,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,精准地刺入了影七内心最隐秘、最挣扎的角落。那句“‘钥匙’如果碎了”的威胁,以及“真的只是想‘得到’我吗”的诘问,让影七周身那层冰冷的铠甲,出现了细微却清晰的裂痕。
他扣在腰间刀柄上的手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面具下的呼吸似乎紊乱了一瞬。那双冰封的眸子,死死锁住萧璟,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有被看穿意图的恼怒,有任务受阻的焦躁,但更深层的,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、针扎般的刺痛。
萧璟赌对了。影七并非全然冷酷的执行机器。他对自己的“任务”,对萧璟这个“目标”,存在着某种超乎寻常的、连他自己都未必清醒认知的在意。
寒风卷着沙砾,打在两人身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荒原的暮色愈发深沉,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得如同两尊即将被黑暗吞噬的雕像。
良久,影七扣在刀柄上的手,缓缓松开了。他没有再上前,也没有再逼迫,只是用那双恢复了死水般平静、却更显深不可测的眸子看着萧璟,声音沙哑地开口,说了一句让萧璟意想不到的话:
“北境,你不能去。”
不是命令,不是威胁,更像是一种……警告?
萧璟心中一凛,紧盯着他:“为什么?因为林风将军不可信?还是因为……北境有比萧琰更危险的存在在等我?”
影七沉默着,似乎在权衡什么。他的目光扫过萧璟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指尖,扫过他苍白却倔强的脸,最终,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,那叹息轻得几乎被风吹散。
“林风……或许可信,或许不可信。但北境,如今是真正的龙潭虎穴。”他的声音压低,带着一种罕见的凝重,“戎族大军压境只是表象。真正觊觎‘钥匙’和‘异星’的,不仅仅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。草原的狼王,塞外的巫祭,甚至……一些早已被遗忘的古老存在,他们的目光,都已投向了那里。”
他向前迈了一小步,拉近了与萧璟的距离,那双冰冷的眸子在暮色中折射出幽暗的光:“你现在去北境,无异于羔羊闯入狼群。失去了未央宫的庇护,失去了……我的暗中周旋,你连一天都活不下去。”
“你的周旋?”萧璟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关键,心脏猛地一跳,“之前的保护,引开追兵……真的是任务?还是……你有意为之?”
影七再次陷入了沉默。这一次的沉默,比之前更加漫长,也更加压抑。他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。
最终,他避开了萧璟灼灼的逼视,侧过头,望向北方那沉沉的、仿佛蕴藏着无尽危险的黑夜,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:“任务……是真的。但如何执行任务……可以选择。”
他猛地转回头,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,但那冰冷之下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:“萧璟,记住我的话。离开这里,找个最偏僻的地方藏起来,忘记你的身份,忘记星图和金胆,像一个真正的庶民一样活下去。这是你……唯一可能活下去的路。”
说完,他不再给萧璟任何提问或反驳的机会,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,几个起落,便融入了浓重的暮色之中,消失得无影无踪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荒原上,只剩下萧璟一人,和那两匹因受惊而有些不安的骏马。
寒风呼啸而过,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,也吹乱了他满心的惊涛骇浪。
影七最后的话,是什么意思?“如何执行任务可以选择”?他是在暗示,他之前的保护,并不仅仅是冷冰冰的任务,而是夹杂了他个人的……维护?而他最后的警告,是真心为自己考虑,还是另一种形式的……劝阻?
“唯一可能活下去的路”……藏起来,忘记一切?
萧璟缓缓摇头,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而决绝的弧度。不,他做不到。
父王生死不明的疑团,玄甲卫前赴后继的牺牲,观星阁主揭示的骇人宿命,还有萧琰那偏执而疯狂的追逐……这一切,都如同无形的锁链,早已将他牢牢捆缚。他的人生,从出生的那一刻起,或许就注定无法平凡。
藏起来?那他如何对得起那些为他流淌的鲜血?如何对得起自己那颗被真相灼烧、不得安宁的心?
他走到那匹受伤的马旁,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,箭伤不深,但需要处理。他默默地取出随身携带的、所剩无几的金疮药,小心地为其敷上。动作间,他触摸到怀中那冰冷的星图与金胆。
观星阁主让他去北境找林风,影七却警告他北境是龙潭虎穴。
该信谁?
萧璟抬起头,望向北方。那片黑暗的天地,仿佛一张巨兽的口,等待着吞噬一切。恐惧如同冰凉的蛇,缠绕上他的脊椎。但他眼底的光芒,却并未熄灭。
他想起影七消失前,那复杂难言的眼神。那里面,有挣扎,有警告,或许……还有一丝极淡的,连影七自己都未察觉的……期待?
期待什么?期待他做出不同的选择?期待他……反抗这既定的命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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