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边的“紫府安宁”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平和波动,但那份短暂的清凉,已无法再抚平妖姬神魂深处日益加剧的崩裂感。
顾白无声的“馈赠”与精密的禁锢,如同不断收紧的蛛网,让她这具“行尸走肉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。
活着,成了最漫长的酷刑。
她躺在榻上,紫瞳空洞地望着殿顶繁复的雕花,意识却沉入体内,如同最冷静的工匠,审视着那座由顾白秩序与混沌之力构筑的、缠绕在她魔核之上的囚笼。金灰色的光丝细密而坚韧,不仅压制着魔核的暴走,更如同附骨之疽,不断汲取着她残存的本源,转化为维系这囚笼的力量,同时,也阻隔了她与外界魔气更深层次的共鸣,延缓着那“缓慢崩解”的过程。
他在用她的力量,囚禁她自己。
真是……讽刺至极。
求死的念头,在这日复一日的禁锢中,非但没有减弱,反而如同被压制的岩浆,积蓄着更狂暴的力量。她不甘心。不甘心连最后的解脱,都要以这种被操控的、缓慢消耗的方式达成。
既然无法速死,那便……彻底破碎吧。
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,在她死寂的心湖中悄然滋生。与其这样被温水煮青蛙般耗死,不如主动引爆这残破的魔核,连同这该死的禁锢,一起化为齑粉!
这个念头一起,便再也无法遏制。
她开始不再被动承受那禁锢之力的压制与“滋养”。相反,她以自身残存的、对魔核千年来近乎本能的掌控力,开始极其隐秘地、逆向解析顾白留下的力量结构。
秩序之力的排布,混沌气息的节点,两种力量如何在她魔核的裂痕处达成那危险的平衡……她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,在自身崩坏的边缘,冷静地寻找着那座囚笼最细微的破绽。
这个过程极其凶险,每一次神识的触碰,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,随时可能提前引动魔核的彻底崩溃,或者招来顾白更强烈的镇压。神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,让她额角不断渗出冷汗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。
但她忍住了。将所有痛楚都压抑在喉咙深处,连一声闷哼都未曾泄露。
偏殿中的顾白,敏锐地察觉到寝殿内妖姬的气息似乎比往日更加紊乱了一些,但那波动极其细微,更像是魔核不稳定带来的正常起伏。他皱了皱眉,加强了禁制的感知,却并未发现明显的异常。他只当是那“紫府安宁”的效果过去后,魔核反噬的常态。
他低估了一个一心求死、且曾屹立于力量顶峰的魔主,在绝境中所能爆发出的、对自身力量近乎残忍的掌控力。
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。
终于,在某个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刻,妖姬紧闭的紫瞳骤然睁开!眼底深处,不再是死寂的荒芜,而是燃起了一簇冰冷的、近乎燃烧灵魂的火焰!
就是现在!
她不再犹豫,凝聚起这数日来暗中积蓄的所有神魂之力,不再试图修复或安抚那破碎的魔核,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、精准到毫厘的方式,引导着魔核内核最后一股未被完全侵蚀的本源之力,如同最锋利的锥尖,狠狠刺向了那金灰色囚笼最核心、也是最脆弱的平衡节点——那缕被顾白强行拘束、用以调和秩序的混沌气息!
不是硬碰硬的冲击,而是精准的“撬动”!
“嗡——!”
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、源于灵魂层面的剧烈震鸣猛地炸响!
那缕被引动的混沌气息瞬间失去了秩序的束缚,如同脱缰的野马,在她魔核内部疯狂冲撞!而与之平衡的秩序之力,失去了制衡,也瞬间变得狂暴起来!
两股截然相反、却又同属于顾白的力量,在她那本就布满裂痕的魔核内部,悍然对撞、湮灭!
“噗——!”
妖姬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,其中甚至夹杂着细微的内脏碎片。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倒在榻上,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,紫瞳中的光芒急剧黯淡,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。
成功了!
那缠绕在她魔核之上的金灰色囚笼,在这内部爆发的、源自其本身力量的对冲湮灭中,如同被从内部撑破的气泡,寸寸碎裂,化作虚无的精纯能量,逸散开来!
禁锢,消失了。
但代价是,她的魔核,也因此受到了近乎毁灭性的二次创伤,裂痕进一步扩大,本源加速流失。死亡的阴影,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临近。
然而,妖姬染血的嘴角,却勾起了一抹极淡、极冷,甚至带着一丝快意的弧度。
自由了。
哪怕这自由,通向的是即刻的死亡。
她艰难地抬起手,抹去唇边的血迹,眼神重新归于一片平静的虚无,等待着最终时刻的降临。
几乎在妖姬喷血的瞬间,偏殿中的顾白猛地站起身!脸色骤变!
他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布在妖姬魔核上的禁制,不是被强行冲开,而是从内部……瓦解了!与此同时,妖姬的气息如同断崖般疯狂跌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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