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无涯的手指还悬在半空。
离控制台两厘米。
没动。
也没收。
船体已经停稳。
窗外雪白一片，冰盖像一块巨大的玻璃板铺到天边。脚印就在舱门前，最后一步停在三米处，再往前就是裂缝的边缘。
他收回手，转身走向舷窗。
赵铁柱跟上来，站他右边。陈卫生没出声，但人已经到了左边。林小闪的频道里只有电流声，很轻，但一直在。
“不是回家。”江无涯说。
“是回战场。”
话刚落，主控舱蓝光又亮了。
不是系统启动的那种蓝。
是冷的，带着静电味的蓝。
全息影像自己打开了。
画面里是个实验室，墙上有“疾控中心”四个字。镜头推进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实验台前。他转过身，是周慕白。年轻很多，但眼神一样冷。
实验台上躺着个孩子。
五岁左右，穿着旧衣服，胸口有个胎记。
江无涯摸了下自己的胎记。
画面继续。
周慕白拿起一支紫色药剂，针头对准孩子的手臂。
推下去。
孩子没哭。
药液流入血管，皮肤下泛起一层紫光。
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。
江无涯站着没动。
心跳快了一拍。
又快了一拍。
他猛地抬手，扯下胸前的工作证，狠狠攥住。塑料壳咔的一声裂开，金属边划进掌心，血顺着指缝往下滴。
一滴。
两滴。
落在地板上。
赵铁柱看了眼地上的血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江无涯没答。
他盯着那滩血，脑子里全是那个画面。
不是梦。
不是幻觉。
是真的。
林小闪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：“信号源在地下一千二百米，不是远程传输。是预埋的触发装置，我们落地就激活了。”
童童蹲在地上，捡起一块碎塑料片。是工作证的残片。她拿再生纸包好，抬头说：“饲主大人，照片还在笑。”
江无涯低头看。
残片里的社区主任确实还在笑。皱纹都清晰，手里还拿着那个搪瓷杯。
他闭上眼。
再睁开时，眼神变了。
不是痛。
也不是怒。
是一种很冷的东西。
“原来‘守住咱们的窝’，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的事。”他说。
饭桶突然冲过来，一头撞在舱壁上，发出一声尖嚎。接着它冲到舱门边，鼻子贴着地面猛嗅，尾巴炸起来。
“它感应到什么了。”赵铁柱说。
江无涯走过去，伸手按在舱门金属上。
凉。
不是普通的冷。
是那种能钻进骨头里的冷。
咚。
远处传来一声闷响。
像心跳。
又像敲鼓。
他抬头看窗外。
冰盖裂开了。
百米宽的裂缝，幽蓝色的光从底下冒出来。空气里飘着几道符文，很淡，一闪就灭。
“准备出去。”江无涯说。
赵铁柱拔出链锯，插在地上试了试，“外面温度零下七十，金属会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江无涯撕下制服袖子，缠住手掌。血还在渗，但不影响行动。
林小闪用电磁力撑起一道屏障，挡在舱门前，“寒流里有干扰波，设备可能失灵。”
“那就靠人。”江无涯打开舱门。
风扑进来，带着冰碴。
他走出去，脚踩在雪上，声音很轻。赵铁柱和林小闪跟上。童童没出来，但她放出了三只纸鹤，飞向裂缝上方。
三秒后，一只纸鹤掉下来，摔在雪地里。剩下两只退回。
江无涯走过去，捡起坠毁的纸鹤。里面卡着一小块金属残片。他把残片放在贴身的再生纸上，压了几秒。
纸上显出几个字：“双生计划·第一阶段完成”。
翻过来。
背面刻着一个瓶盖图案。
中间四个字：双生计划。
他盯着那四个字。
很久。
然后把残片收进腰间的塑料袋。
“他把我当成起点……”他说，“那就让我走到终点。”
赵铁柱看着裂缝，“下面有东西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江无涯走到裂缝边。
林小闪的屏障跟着移动，挡住寒流。裂缝很深，蓝光从底下照上来，照得人脸发青。
“绳索准备好了。”赵铁柱说。
江无涯点头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塑料袋。
瓶盖拓印在里面。
他想起周慕白办公室里的青铜怀表。表盖内侧有张照片。是他小学的合影。
原来不是纪念。
是标记。
“准备下探。”他说。
赵铁柱把绳索固定在冰面上。林小闪检查电磁读数，“下面有能量场，频率和饭桶的感应波段一致。”
“它早知道这里有东西。”江无涯说。
童童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：“饲主大人，纸鹤看到下面有门。”
“门？”江无涯问。
“嗯。金属的。上面有编号：S-01。”
江无涯没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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