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迁用蒲扇般粗糙的大手用力抹了一把脸,似乎想擦去连日的疲惫与紧张,他声音洪亮如钟,在这狭小空间里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:
“恩公!你设下的端是一条翻江倒海、鬼神莫测的妙计啊!此番不仅救得恩公与宋万哥哥脱出那吃人的鸟笼,更夺了那狗官赵扒皮搜刮多年的民脂民膏!”
“光是金银细软,初步清点,便足有三万余贯!还不算那些一时难以变现的古玩玉器!痛快!真他娘的痛快!俺杜迁这辈子没干过这么痛快的事!”
王伦背靠着冰冷的舱壁,靠坐在一堆勉强算是干燥的草堆上,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,但那双深陷的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“杜迁兄弟谬赞了。此乃天意使然,亦是我等兄弟命不该绝,合该那赵金杰恶贯满盈,遭此报应。非我一人之功,是全仗诸位兄弟用命,朱贵兄弟内外奔走,方能成事。”
他喘息了片刻,积攒了一些力气,目光缓缓地扫过面前激动不已的杜迁、沉稳如山却眼含热切的宋万,最后落在一直沉默寡言、如同影子般可靠的朱贵身上。
“杜迁兄弟,朱贵兄弟。”王伦的声音虽然微弱,却异常清晰、郑重。
“事到如今,我也不瞒诸位。我王伦,已与宋万贤弟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,对天立誓,结为生死兄弟,只差一场焚香沥血的正仪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更加深邃,仿佛要看进眼前三人的灵魂深处:
“今日,我等四人同历生死,共破牢笼,携手做下这桩惊天动地的大事,彼此情义,早已更胜寻常手足。”
“不知…二位贤弟,可愿与我王伦、宋万,共聚大义,于此风雨飘摇、山河动荡之际,焚香告天,歃血为盟,结为异姓骨肉兄弟?从此之后,肝胆相照,祸福同当,生死不负?”
杜迁闻言,猛地一拍大腿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脸上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充斥,虬髯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“哥哥!俺杜迁是个粗人,直肠子,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虚礼!实话跟您说,俺早就盼着能有这一天了!”
“能与哥哥们,尤其是恩公您,还有宋万哥哥、朱贵兄弟结为生死弟兄,是俺杜迁几辈子才修来的造化!痛快!这比抢了那狗官的万贯金银还要痛快千百倍!”
朱贵那张线条分明、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谨慎与冷静的脸上,此刻没有杜迁那般外放的狂喜,却透着一股更加深沉、如同磐石般坚定不移的郑重。
他缓缓站起身,即便在摇晃的船舱中,身姿依旧挺拔。
他整理了一下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襟,然后对着王伦、杜迁、宋万三人,双手抱拳,深深地一揖到底。
“蒙诸位哥哥不弃,看得起朱贵!朱贵飘零半生,尝尽世间冷暖,今日能得遇明主,结交诸位豪杰为兄弟,此生无憾!”
“朱贵在此立誓,愿舍了这身皮囊,从此追随哥哥们左右!刀山火海,绝无二话!若有违背,犹如此指!”
他说着,竟猛地拔出腰间短匕,作势欲切向小指!
“朱贵兄弟不可!”王伦急忙出声制止。
“兄弟之心,天地可鉴!我等既结义,便是骨肉至亲,何须此等自残之举以明志?快收起匕首!”
宋万也激动地搓着两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,虎目之中光芒大盛,接口道。
“正是!正是!朱贵兄弟的心意,俺们都明白!今日我等四人能在这黄河波涛之上,再续金兰,是天大的喜事!比什么都强!”
一时间,这简陋、破败、弥漫着各种异味的船舱,竟被一种超越风雨、足以撼动山河的庄严与炽热情义所填满。
无需多言,仪式即刻开始。没有高堂明烛,没有三牲祭礼,唯有最真挚的决心。
宋万在湿滑的舱底一阵翻腾,从一个破木箱后面,宝贝似的拖出一坛被厚厚泥封紧紧包裹、不知藏了多久、或许是准备关键时刻用来御寒或者庆祝的村酿浊酒。
杜迁则在角落的杂物堆里一阵扒拉,找出几个边缘带着豁口、沾着鱼鳞和黑泥的粗陶土碗,他也不嫌脏,用他那大手胡乱而用力地抹去碗沿的污渍,权当干净了。
朱贵更显心思,他默默走到船边,用破损的鱼网从浑浊湍急的黄河水里,小心翼翼地捞起一大捧湿漉漉、带着河腥味的粘稠河泥,回到舱中。
他将那捧湿泥在微微晃动的舱板上仔细地揉捏、堆砌,最终塑成一个歪歪扭扭、却在这波涛中显得异常稳固的小小土堆,权作临时的香炉。
“嘿!”宋万吐气开声,一掌拍开酒坛上那坚硬的泥封,一股浓烈、粗粝却带着粮食本质香气的酒味顿时弥漫开来,冲淡了舱内些许污浊之气。
他将那略显浑浊发黄的酒液,小心翼翼地、尽量不洒出一滴地,倒入四个粗陶碗中,酒液激荡,在碗中漾起细小的涟漪。
王伦咬着牙,忍着周身伤口被牵动的剧痛,在杜迁小心翼翼的搀扶下,与宋万、朱贵一同,面朝北方,艰难地坐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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