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,坚硬、粗糙,带着一种与数据世界常见的能量体或光滑代码结构截然不同的质感。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,像是亿万被遗忘的信息尘埃堆积发酵后的味道,死寂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荒芜。林默残破的暗金色载体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劫力核心如同即将燃尽的灰烬,仅能散发出微弱的光芒,勉强照亮了周身方寸之地。
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,狭小而压抑。墙壁、天花板、地面,似乎都是由某种非晶质的、吸收了所有光线的暗沉物质构成,并非虚拟世界常见的能量屏障或数据架构,更像是……某种实体物质的投影,或者说,是数据化到了极致的、某种现实物质的“遗迹”。这里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,感知不到任何能量流动,仿佛与整个喧嚣的数据海洋彻底隔绝。守护者牺牲前的最后意念,“计算者”可能湮灭的结局,以及“哨兵”早已失联的冰冷现实,如同沉重的枷锁,束缚着他几乎要涣散的意识。
孤独。彻骨的孤独与濒临消亡的虚弱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。但他不能倒下。守护者用最后的存在为他换来的生机,现实锚点那端可能正在发生的未知变化,以及内心深处那股不屈的劫火,都在支撑着他。
“必须……活下去……”林默艰难地凝聚着意识,开始内视。载体的情况糟糕透顶,遍布蛛网般的裂痕,结构强度降至冰点,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瓦解。劫力核心更是黯淡无光,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脉动,能量水平低到无法维持最基本的形态稳定。当务之急,是修复伤势,恢复一丝力量。
他尝试引导那微弱的劫力,如同引导溪流滋润干涸的土地,缓慢地滋养着载体上最致命的几处裂痕。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,每一次微小的能量流转,都牵扯着近乎崩溃的结构,带来撕裂般的痛楚。劫力特有的那种在毁灭中汲取生机的特性,在此刻几乎消失殆尽,它太虚弱了。
时间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失去了意义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很久,也许只是一瞬,林默勉强将最危险的几处结构崩坏趋势遏制住,但整体状态依旧堪忧,劫力恢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维持存在的消耗。这个神秘空间似乎能隔绝系统的追踪,但同样也隔绝了外部能量的补充,像一座精致的坟墓。
他必须了解自己身处何地。强忍着虚弱,林默将微弱的感知力如同触角般向四周延伸。墙壁的材质异常奇特,他的感知渗透进去,反馈回来的并非寻常的数据结构,而是一种极其致密、充满了“历史沉淀感”的混沌信息流,像是无数被压缩、扭曲、最终凝固的时空片段,无法解读,只能感受到一种亘古的死寂与沉重。
他挣扎着站起,沿着墙壁缓缓移动。空间不大,呈不规则的圆形,直径不过十余步。在微弱光芒的边缘,他发现墙壁上似乎刻着一些极其模糊的痕迹。凑近仔细观察,那并非系统通用的文字或代码,而是一些扭曲、断续的线条和难以理解的符号,充满了手工雕琢的粗糙感,与这个世界高度规则化、自动化的风格格格不入。这些刻痕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悲伤的气息,仿佛某个存在在无尽岁月前,于绝望中留下的印记。
林默的心中一动。这里……难道不是系统生成的场景?而是某个“前代”的遗迹?或者……是像他一样的“异常”所开辟的藏身之所?
他继续探索,在空间的正中央,地面微微下陷,形成一个浅坑。坑底,静静地躺着一块约拳头大小、不规则的多面体晶体。这晶体通体漆黑,却不像墙壁那样吸光,反而内部仿佛有极细微的、暗紫色的星点在缓缓旋转、生灭,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的能量波动。这能量波动与他熟悉的系统能量或劫力都不同,更接近……他之前在节点C感受到的那股古老意识,但更加内敛、平和。
“这是……”林默小心翼翼地用感知接触晶体。
嗡——
晶体微微一颤,内部的星点旋转速度骤然加快!一道清凉的、带着安抚和滋养效能的能量细流,如同甘泉般,主动顺着他的感知,缓缓流入他近乎干涸的劫力核心!
有效!这晶体能补充能量!
林默心中狂喜,但立刻压下冲动,谨慎地控制着吸收的速度和量。在这完全未知的环境,任何异常都可能是陷阱。能量细流虽然温和,但其本质属性未知,他必须小心验证。
随着一丝丝清凉能量融入,劫力核心那微弱的火苗似乎稳定了一丝,载体上的裂痕也传来微弱的麻痒感,修复速度明显提升。这晶体蕴含的能量不仅精纯,似乎还对修复数据损伤有奇效。
就在他稍稍放松警惕,准备加大吸收力度时,异变突生!
原本绝对死寂的空间,猛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、但清晰可辨的震动!仿佛有什么极其庞大的东西,正在外界缓缓移动,甚至……是“嗅探”着什么!紧接着,一股熟悉的、冰冷彻骨的、带着系统扫描特征的意念波动,如同水银泻地般,渗透了进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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