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和弦站在同仁医院门前的三角地,午后的阳光斜斜照下,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她望着谭爸拿着单位三联单,佝偻着背在住院窗口前排队。周围是行色匆匆的病人和家属,消毒水的气味从医院大门飘散出来,混杂着街边小吃的油烟。
谭妈已被送进急诊观察室。在救护车上,随车医生做了初步检查——血压偏高,心律不齐,但意识已经恢复。老太太躺在担架上,眼睛半睁半闭,偶尔瞟一眼坐在对面的虞和弦,那眼神复杂难辨,有探究,有算计,或许还有一丝虞和弦不愿深究的感激。
办理住院的过程比想象中繁琐。谭爸手忙脚乱,拿着各种单据的手一直在抖,好几次把医保卡掉在地上。虞和弦本想帮忙,但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谭笑七可能的反应,还是忍住了。她只是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,确保如果需要,自己能及时上前。
最终,谭爸办好手续,拿着住院单走向住院部大楼。他回头看了一眼虞和弦所在的方向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还是转身走了,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凉。
虞和弦深吸一口气,走到公用电话亭前。投币,拨号,听筒里传来“嘟——嘟——”的等待音。她的心跳得有些快——自从加入智恒通,这是她第一次违反公司规定,擅自离岗来到北京。邬总曾在全员会议上明确说过:所有异地出行必须向办公室报备,这是纪律。
电话被接起,传来邬总的声音。
“邬总,是我,和弦。”虞和弦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,“谭妈在法庭上晕倒了,我送她来了同仁医院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。然后传来邬总标志性的、听不出情绪的轻笑:“河鲜,你很有主意啊。不打招呼就跑来北京,等着谭总揍你屁股吧!”
若是往常,虞和弦会紧张,会解释,会道歉。但此刻,也许是连日的疲惫,也许是目睹了法庭上那些赤裸裸的亲情撕裂,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叛逆。她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——平坦如常,但那个念头就这样冒了出来,带着一种幼稚的勇气。
“哼,我肚子里有他的小娃娃,我看他敢打我。”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,当然没说出口。但那种“反正我已经这样了”的破罐子破摔感,让她的胆气莫名壮了起来。
“对不起邬总,”她最终说道,语气诚恳但不再惶恐,“事情发生得突然,我没来得及报备。等回海市,我会按公司规定接受处分。”
邬总问:“谭妈情况怎么样?”
“已经办了住院,血压有点高,需要观察。谭爸在陪着。”
话没说完,虞和弦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。她握着听筒,缓缓转身。
谭笑七就站在电话亭五米外的人行道上,穿着那件蓝色长袖衬衫,脸色比北京的天空还要沉。他显然刚从车上下来,车门还没关,驾驶座上坐着的是邬总的司机小陈。
四目相对。虞和弦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那句“肚子里有小娃娃”的胡思乱想瞬间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实打实的心虚。她匆匆对电话里说了句“邬总我先挂了”,放下听筒,几乎是挪着步子走向谭笑七。
“哥……”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,“我错了,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,你就放过我这回吧!”
谭笑七没说话,只是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钟。那十秒里,虞和弦觉得自己像被X光从头到脚扫了一遍,所有小心思无所遁形。就在她以为谭笑七要发火的时候,他却忽然转身:“走。”
虞和弦跟着谭笑七走进一家名为“美尼姆斯”的面包房,招牌是优雅的花体英文,橱窗里陈列着造型精致的法式面包和甜点。
推门进去,铃铛轻响。店内弥漫着黄油、面粉和咖啡混合的温暖香气。这个时间客人不多,只有一对老夫妇坐在窗边安静地喝茶。谭笑七显然是熟客,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卡座。
“吃点什么?”他问,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。
虞和弦愣了愣,下意识地看向玻璃柜台。新鲜出炉的奶油面包金黄酥软,表面的糖霜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她突然感到一阵饥饿——从早上到现在,她只在飞机上吃了一小盒难吃的航空餐。
“奶油面包……可以吗?”
谭笑七点点头,起身去柜台。回来时,他端着一个托盘,上面除了两个巨大的奶油面包,还有两杯热牛奶。他把其中一杯推到虞和弦面前:“先喝点,暖一暖。”
虞和弦捧着温热的玻璃杯,牛奶的香气扑鼻而来。她小口喝着,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谭笑七。他已经拿起一个面包,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,奶油沾到了嘴角也毫不在意。这个画面莫名地让虞和弦放松下来——原来谭总也会这样吃东西,也会像个普通人一样。
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吃着。面包确实美味,外皮酥脆,内里柔软,奶油甜而不腻。虞和弦吃了大半个,才想起要问:“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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