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链拽着归一剑的力道在第七声钟鸣里陡然翻涌,萧云归的指节在剑柄上绷成青白,肩胛骨传来的剧痛像被巨锤反复砸击。
苏青竹环在他腰间的手突然收紧,染血的指尖几乎要掐进他肋骨,她的呼吸喷在他后颈,带着滚烫的腥甜——是刚才咳在雪地里的血,此刻正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渗进衣领。
“萧大哥!”她的声音发颤,却咬着牙不肯松半分。
小石头吊在她裙角,整个人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,哭喊声混着风声灌进耳朵:“竹姐姐手在抖!
竹姐姐手在抖!“
归一剑的剑骨烫得惊人,热度从掌心窜入血脉,萧云归突然想起初入青霄剑派时,师父用玄铁剑给他淬体的夜。
那时他才七岁,玄铁剑冷得刺骨,师父说“剑是活的,它会记住你每一滴血的温度”。
此刻归一剑的烫,倒像在替那柄玄铁剑补上未说完的话——它记住了,他这些年在流放路上被野狗撕咬的血,在北境雪地里啃冻馍的血,在荒庙捡到《斩我经》时划破指尖的血。
井口的黑雾突然翻涌成漩涡,铁链“嗡”地绷直如弦。
萧云归的脚尖触到黑雾的瞬间,归一剑爆发出刺目金芒,那光像只无形的手托住他下坠的身体。
他听见苏青竹倒抽冷气的声音,低头看见她的睫毛上凝着冰碴,眼底映着金芒,像两簇烧不熄的火。
“看井壁!”小雀儿的尖叫从井口传来。
萧云归抬头,这才发现井壁不知何时浮起了斑驳光影——是穿玄甲的守陵军。
初代持剑者跪在冰潭前,剑尖扎进雪地,誓言混着风雪撞进他耳中:“守北境,护孤弱,剑在人在。”二代持剑者扶着染血的甲胄,剑指苍穹:“忠神朝,守国门,死不卸甲。”三代持剑者站在焦土上,剑鞘拍在跪伏的老兵背上:“守清誉,正纲纪,犯禁者诛。”到第五代时,光影里的玄甲突然染成暗红,他挥剑指向三座冒着火光的堡寨,声音里浸着冰碴:“肃清异类,以正军威。”
“他们发的誓......后来都变了味!”小雀儿的哭腔穿透黑雾,她趴在井口边缘,小手指着第五代持剑者的影子,“我听见剑魂在喊,初代的誓是热的,第五代的誓......是冷的,像泡在血里的刀!”
萧云归的呼吸骤然急促。
归一剑突然轻颤,将他往井底又送了三寸。
寒潭的水汽漫上来,他的靴底触到一块凸起的黑石,冰碴顺着靴筒往里钻。
眼前的光影突然扭曲,他看见自己穿着玄铁重铠,站在点将台上,手中的剑不是归一剑,而是守陵军代代相传的幽蓝古剑。
“烧了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,像被人掐着喉咙挤出来的,“混血兵户名册,烧干净。”
跪了满地的老兵抬头,眼里全是血。
石老刀也在其中,他脸上的刀疤在火光里扭曲,沙哑着喊:“统帅!
那些孩子才七岁......“
“我说烧!”幻象里的“他”挥剑斩断老兵的刀,剑刃上的寒光刺得萧云归睁不开眼。
“这不是你!”
未来之身的怒吼炸响在识海。
萧云归猛地抬头,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幻象边缘,识海的裂痕绕着颅骨爬了半圈,像条狰狞的蛇。“这是他们想让你成为的‘持剑人’!”未来之身的声音带着血锈味,“他们用百年堕落的影子,给每个持剑者铸了个笼子——你若认,就永远困在这井里!”
萧云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归一剑在他掌心发烫,烫得他几乎握不住,可那热度却像根烧红的针,刺破了他混沌的脑子。
他想起在青霄剑派的山门前,被污为叛宗时,师父咳着血塞给他半块玉牌,说“真相在北境”;想起流放路上,苏青竹用青竹妖力替他挡下狼妖时,说“我信你”;想起小石头把最后半块烤馍塞给他时,说“萧大哥吃,小石头不饿”。
“去他妈的笼子!”他嘶吼着挥剑,归一剑的金芒撕开幻象,幽蓝古剑的虚影“咔嚓”碎成齑粉。
识海的裂痕突然迸开,一段记忆像被风卷走的纸,眨眼间消散——他忘了自己七岁入山时,师父给他取的道号。
井口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。
萧云归抬头,看见白袍客揪着冷面阎的衣领,将他推到井口边缘。
冷面阎的铁笼早被砸烂,他脖颈上的锁链还挂着半截,见萧云归望过来,突然咧嘴笑:“你也被困住了?
他们说持剑人要心如铁石......“
“你恨异类,可你也是被异化的人。”白袍客的声音像块磨了百年的玉,“若当年有人告诉你,剥皮换面不是耻辱,你会不会不同?”
冷面阎的笑僵在脸上。
他望着井中翻涌的黑雾,喉结动了动,突然开口:“我娘......是苗疆巫女。”他的声音轻得像片雪,“我十岁那年,守陵军说她是妖,剥了她的皮挂在城门。
他们说我流着妖血,要剥我的皮......后来有个老兵偷偷放了我,说’你把这张脸换了,就还像个人‘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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